垂眼看着手里的东西,池野唇线微绷,“树枝只划了——”
“池野。”闻箫打断他的话,嗓音微凉,“是树枝还是刀片,你心里不清楚?”
他向来平静的眼里,漫出几丝焦躁。
五指收紧,把创可贴握在手里,池野改了口:“两小时的格斗陪练,被对手指环的小刀片划的。”见闻箫眉目骤冷,池野带着点哄人的语气,“直接往眼睛划过来,心太黑了,以后不会去了。”
说完他又在心里想,这十几二十年,他大概只用这语气哄过芽芽——不过这话不能说,说给闻箫听了,要炸。
原本已经没了感觉的伤口,因为有了一个人的关注,莫名浮起了点痛痒感。池野没忍住,伸过手指,摸到了创可贴粗糙的布面。
闻箫没准备立刻结束这个话题,“真不会去了?”
“真不会了。接触的一个工程队遇到点麻烦,他们拿了一批外国货,看不明白说明书,对方也不提供翻译版。线上翻译翻不准,专业翻译贵,他们正愁,我开口把这个活儿要了过来,按照市场价的八折收钱。”
“难吗?”
池野语气很轻松:“专业词汇要查,别的还行。”
闻箫迅接话,“你英语很不错。”
脚下一滞,池野笑着低骂了一声“我日”——他六十分的人设,到底还能不能绷下去了?
确定这天是不能聊下去了,池野改了话题,“说起来,你打架是怎么学会的?”
闻箫:“找老师教的,课外兴班,跆拳道和格斗。”
池野思维分叉,莫名脑补了闻箫小时候穿白色跆拳道服的模样。
有一点点可爱。
“我妹妹叫闻笙,很文静,话少,我担心她以后会被人欺负,就去学了,要是出了事,我可以保护她。”
提到妹妹时,闻箫语气比平时柔和许多。
“我跟你不一样,你是科班选手,我是野路子出身。”池野勾着唇,迈步子走路都走不成一条直线,“我爸不在之后,我妈养我和芽芽,很不容易。特别是才开始那段时间,我妈长得特别漂亮,又不是泼辣性子,总有些不三不四的杂碎,脑子里全特么是龌龊。”
可能是勾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池野眸光淬凉,尾音带着一股明显的狠意。
“后来,他们敢多看我妈一眼,我就让他们试试吐血的滋味,敢动我妈一下,我就断他们一根骨头。不就是比谁更狠吗。没过多久,那些人见了我妈全都绕道走。”
吸了口春夜的凉气,池野望着前方连绵的路灯,声音低下来,不知道是说给谁听,“所以你看,欺软怕硬,人的劣根性。”
路并不长,到了闻箫楼下。
池野收敛了难得外露的情绪,“晚安了同桌。”
“嗯,”闻箫看清他眉宇间强撑的疲惫,“不要熬太晚。”
手指又不自觉地摸了摸眼角下的创可贴,池野笑容愈加痞气,“说到熬夜,我们难道不是彼此彼此?”
闻箫忽然觉,自己确实没有立场说这句话。
池野回家时,芽芽已经自觉地洗漱上床睡了。房间里开着小夜灯,她手里抱着一个娃娃,呼吸平缓。
帮他妹妹把踢开的被子重盖好,池野又在床边站了一会儿才出去。
回房间,池野翻开一个记本,上面是各种日期和数字,记的都是收入和支出,项目繁杂。这些他脑子都记得清楚,但担心有错漏,还是仔仔细细地一项项工整记下来。
再过两天要去医院,预付金马上没了,要交一钱上去,最好多交一点,重症病房住起来不便宜,扣费扣得快,以免哪天他去不了医院,卡里的钱见底。
芽芽小学五一有节目,芽芽是主持人,要买套漂亮衣服穿上台。春天快过完了,去年的春装和夏装大部分已经小了穿不上,周末要带她出去买两套衣服,再买一双小皮鞋搭配裙子——他看见芽芽同班同学的家长都这么搭的。
几个数字在心里过了一遍,有了底,池野习惯性地把手里捏着的转了几圈。蓦地又想到,闻箫转的手指很漂亮。
出了几秒的神,现时间已经十点过快十一点了,再不开始翻译东西,肯定要拖到天亮去。取了几张a4纸,池野找了只铅,准备开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想着闻箫转的手,有点克制不了的,他朝斜对面的窗户望去。窗口溢出的光线不太亮,应该只开了书桌的台灯。他隐约看见窗户里的人站了起来,在卧室里来回走动,之后——
稍稍眯起眼,池野现,看动作,闻箫应该是在——换衣服?
获得这个认知后,手指尖正转着的“啪嗒”一声跌落在了桌面上。一股灼热如同点燃的火把,在心头猛地窜起,烤得他喉咙都了痒。
日。
吃了碗炒面当夜宵,闻箫回卧室,开了台灯。把书包放在椅子上,他转身从衣柜里找了件干净T恤。
刚脱下上衣,放在书桌上的手机震了起来。
一手抓着T恤,闻箫解锁手机,接了池野打来的视频。
把手机立着放远,闻箫对着摄像头问,“什么事?”
问完,他展开手里拽着的T恤,理好后套在了身上。
衣服穿完,还没等到池野的回复,闻箫左手撑在桌沿,靠近了看向摄像头,又问了一遍:“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