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看着说完这句就立刻垂下眼吃饭的闻箫,眼神变得极温和。
出事前,她见闻箫的时间不多,更多是从自己的女儿那里听到,“闻箫又考第一了,”
“闻箫不爱说话也不爱交朋友,怎么办?”
“别的父母因为孩子调皮气得快心梗,我挺想试试这种感觉的,闻箫太安静太懂事了。”
“我们一家两代的基因融合在闻箫身上,难不成要养出一个寡言且不善于社交的天才少年吗?”
但把闻箫接到明南后,她越来越现,闻箫虽然看起来内敛又冷淡,在意的很少,时常会清醒又理智地把距离和界线画出来。
可面对在意的人和事时,内心却有一处是格外温软的。
外婆放下老花镜,聊家常一样问起,“你跟你同桌关系很好吗?”
很好?
闻箫夹菜的动作停下来。
他不清楚应该怎么去定义他跟池野之间的关系,甚至他都想不明白,自己跟池野的关系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好像世界里突然多了一个人的声音,多了一个人的情绪,多了一个人的存在。
而他,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彻底习惯了这个人的存在。
闻箫给出肯定答案:“嗯,关系很好。”
外婆重把老花镜戴上,笑眯眯地说道:“外婆一定会配合你完成这个简单的小计划,不用担心。”可能是第一次跟家里的高中生合伙应付老师,外婆还有点兴奋,“对了,我是不是要给你班主任打电话请假,理由……我先想想,就说出去开会了?开会,嗯,这个理由非常有说服力……”
期中考当天的早上,闻箫走到校门口,现教导主任程小宁来得比谁都早。他背着手,紧锁眉头,跟红外瞄准器似的,能突破所有伪装,直指目标人物。
“你!说的就是你!以为今天要考试,老师就没空管你们了是吧?校服挂在胳膊上不穿,你怎么不蒙脑门上立刻移民去迪拜啊!穿上!”
“头这么长不剪,你是厌倦了寸头,跃跃欲试想留一个可爱的齐刘海?”
“说了多少遍,拉链拉上,拉上!走路带风再潇洒,你也不能往上一窜变成人炸了学校拯救同学!”
“刘海这么长,你到底是想遮住额头,还是想把眉毛眼睛全遮了?眼前的黑不是黑,是你的头!”
闻箫穿着校服,单肩挂着书包,安全经过了校门。
没走两步,身后传来脚步声,“闻箫,赐我两分钟!”
赵一阳从后面跑过来,闲话没有,直奔主题:“昨天晚上老许让我们做的《一题一练》,‘圆c的圆心为(3,a),在直线x=a上,’这题你有印象吗?”
《一题一练》他忘了带,现在只能指望闻箫还记得。
闻箫回答:“有。”
赵一阳狂松一口气:“幸好!这题我有个地方没明白,求讲解!”
天知道出题老师会出什么题,考试前看每道题每个知识点,都觉得有被临幸的可能,赵一阳恨不得把教材和习题集的每个字都印在脑子里。
听闻箫讲完,赵一阳把过程顺了一遍,“完美,明白了,要是真考了这道题,就是无比珍贵的五分!”他想起来,“对了,上次你在最后一个考场,这次应该是跟我一个?”
“对。”
“那正好,一起走!”
上次月考考试前,赵一阳还满心忧虑,想给闻箫传答案,这一次——求大佬的知识光芒照耀照耀我?
到考室,里面安安静静,到了的人基本都在埋头复习,除了书页翻动的声响,就是小声默读默背的动静。
第一考场是年级最前排,但竞争压力大,稍微一个不留神就会被挤出去,这种时候,教室里空气都是凝固的。
赵一阳在位置坐下后,话也不聊了,拿了错题集出来看。
闻箫找到自己的座位,因为椅子和课桌高度不一样,他还稍微适应了一会儿。
教室外的走廊有人在大声聊天,还有人一边跑一边扯着嗓子在背“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
忽的,走廊上的声音小了一点,像是被切换成了静音模式。
闻箫没在意,直到一杯豆浆放在了他课桌上。
“池野?”
“怎么,看到我很惊讶?说好的一个星期的早饭,差一天都不算。”池野身上还穿着那件耀眼的“beautifu1boy”卫衣,对周围聚拢的目光毫不在意,他把包子放桌上,“包子还烫,先别吃。这家老板很有创意识,出了的馅儿,尝完了,要是好吃跟我说,我换着买。”
闻箫抬眼问他:“你吃早饭了吗?”
池野双手揣在口袋里,黑色书包就挂在肩上,他挑眉,眼里是兴味:“要是没吃呢?”
闻箫:“包子豆浆,分你一半?”
“感受到浓浓的同桌情了。”池野眼里的笑意更明显,“你自己吃,我在路上吃过了。”说完,他弯腰,靠近了跟闻箫说话:“等你这次考第一,我们一头一尾,对称。”
池野弯腰这姿势,领口松落,因为距离近了,眼里和唇角沾的笑看得更清楚。闻箫后知后觉地现,自己向来很讨厌别人靠得太近,但此时此刻,池野以这样的距离,也没有激起他的反感,甚至半分防范意识都没有。
因为实在自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