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刻着“崇德博学 严谨开拓”的校训石碑,看见传达室的保安正踩在塑料凳上换灯泡。
保安低头,习惯性嘱咐了一句,“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家,注意安全。”
闻箫怔了怔,低声回答,“谢谢。”
校门外的小吃街已经集体收摊,地面上凝着一层油渍。确实像保安说的,时间太晚,又是冬天,沿路不少店铺都关了门,路边零星有推着车卖烤红薯炒栗子的,稍稍为冬夜增添几分暖气。
闻箫拉了拉黑色书包带,转过拐角,两步站住。
路被挡了。
李裴校服放在脚边,靠着墙壁,夹了根烟,“哟看看来的是谁,这不是我们学霸吗?值日辛苦了啊!”笑嘻嘻地说完,他“呸”地吐了嘴里的烟蒂,脚踩上去碾熄了,换上阴沉的语调,“真是让我们好等。”
旁边站了一个瘦高个儿、染黄色头的,抽了一口烟,半眯着眼,问李裴,“这就是惹上你的同学?瘦瘦弱弱一书呆子,一拳头下去,会不会就给弄死了?”
说完,堵路的几个人哄笑。
李裴脸上得色更甚,“转过来就这么横,义务教教他怎么做人,不是?地盘,低调一点,一天冷脸摆给谁看?”
闻箫站在原地,明白了对方的目的,没再往前,也没退。
李裴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但来不及细想,他拎了根木棍子,走上前,“站原地让你爷爷我给好好开个瓢,明白明白自己的轻重,我们这恩怨就算结了。以后,见着你爷爷鞠个躬,绕道走!”
说完,他握着木棍,斜着就往闻箫身上劈。
但他手上木棍还没落下去,胸口突然剧痛,力道大得李裴整个人往后退了好几步,跌在了地上,“哐当”一声,棍子滚到了脚边。
李裴眼前黑,撑着地接连呛咳,感觉自己吐得胃酸都要呕出来了。
没再管李裴,闻箫从来都不是被动挨打的性子,他两个连步,趁着对面一伙人被这一脚给搞懵了,上前拽住黄毛的头,猛力往墙上一砸。墙面不平整,连砸三下,额头的血混着石渣往下流,鼻血更是奔涌而下,跟糊了一脸的红墨水番茄酱没什么两样。
这时候,这一伙人里才有人反应过来——书呆子好学生,他妈糊弄鬼呢?
池野就是这时候到的。
他骑着黑色摩托车,远远看见闻箫从马路边上拐弯,没一会儿,两个染五颜六色公鸡头的小混混马上也进去了。
总觉得情况不太妙,他停了车进来,果然,他同桌正大杀四方呢。
路灯不怎么亮,墙面往上看,挂着一“幸福旅馆”的灯牌,五颜六色的灯泡闪个没完,跟迪厅一个灯光效果。池野站边上看着,觉得还是要表明一下自己的存在感,“同桌,要帮忙吗?”
闻箫扫了个眼风过来,硬邦邦地,“不用。”
跟预料中回答的一模一样。
池野没走,懒散站着看格斗表演。
闻箫的攻势凌厉,而且第六感惊人,身后有人偷袭,他能跟放了个感应探测器一样,一秒反应过来。再加上手里抢过来的一根木棍,还真没谁能把他打趴下。
有点累了,池野打了个哈欠,等他再睁眼,就看见个儿高、一身破烂嘻哈风的黄毛袖口动了动。
池野站直了。
黄毛一脸快凝固了的血,三角眼盯紧闻箫,脚步一错,就到了闻箫身后。
李裴滚地上抱紧了闻箫的腿,让他有两秒的挣脱不开。同时,黄毛扯了袖口,手里握紧拳头,就往闻箫后心砸过去!
滚你十八代祖宗!池野判出来,那孙子假装握拳,实际手里握了一自锁弹簧刀!
刀刃扎进后心,立刻能死人!
池野疾步上前,闪电般死攥了黄毛的手腕,往后一压,立刻,手和手腕就被折成极窄的弧度。
手指脱力,弹簧刀砸在地面,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池野又摁着人一拳揍过去,眼神如芒刺,沉着嗓音,“瞄准往后心捅,想杀人了?”
话音刚落,又是狠狠一拳。
池野都有点不敢想。要是他没恰好路过,没跟着过来,闻箫被绊住了腿不能动,是不是刚刚那把弹簧刀,就会插进他的心脏里?
等他解决完黄毛,闻箫那边也停了手。
他眼角被指甲划伤,一条血痕,莫名有种凌厉的美感。
再看被池野打得躺地上起不来的黄毛,闻箫走近,一脚踩在了黄毛握刀的手指上,碾了几碾。
黄毛鼻腔呛着血,痛叫声含糊不清。
收回脚,闻箫抬眼看向池野,“谢了,下次有事要帮忙,叫我。”
顶上灯牌依旧闪个不停,池野眼前浮现出邮局门口,闻箫那句“两清了”。还有昨晚上,退的那半步,以及那句“不用麻烦”。
见闻箫捞起黑色卫衣的帽子戴好,拎着书包往前走,池野脚步先于思考,跟了上去。
“要你欠一份人情、跟谁多一点牵扯,真比要了你命还难。”
闻箫脚步没停,只侧眼,淡淡看池野,“管得着?”
被这一眼激出股烦躁气,再加上没褪下去的肾上腺素,池野手搭上闻箫的肩,捏紧,一个巧劲,猛地就把人摁在了一侧的墙壁上。
他人也随之靠过去,视线扫过闻箫眼下的一缕血痕,最后对上闻箫冷冰冰的眼神,池野勾唇,将人整个笼罩在自己的身影下,凑近了用气声道,“那真是不好意思了,你池哥这份救命之恩,你不想欠,也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