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泉开了车,颜鹤径也开了车。本来孔泉想载何文岛和宗炀,颜鹤径让孔泉匀一个宗炀给他,他说他一个人开车多没意思。
孔泉当然无所谓,何文岛有些不高兴地上了车。
上车后,颜鹤径随口问起:“何文岛喜欢你?”
宗炀不直白回答:“喜欢我的人很多。”
“你好像有点得意。”颜鹤径斜眼看宗炀。
“你也很多追求者吧?”
颜鹤径回答:“也没有很多。”
宗炀长长地叹气,开玩笑似的说:“颜老师可真虚伪啊,你这样回答显得我特别无耻。”
“人一无耻,就会活得轻松。”
关系就这样奇妙地缓和了,像那些隐藏的矛盾、情绪都消失了,或者被掩埋了,颜鹤径无奈地想,他什么时候如此习惯了直白的不计后果。
宗炀又是怎样忘记了同情这回事?还是说他接受了。
“宗逸很想见你,如果你要做个守承诺的人,就去看看他。”
“我没有忘,我一定会去看他。”颜鹤径认真地说。
第25章小雨中
话剧的初期排练排到一半,颜鹤径接到娄瑞通知,演戴文柏的男演员出了交通事故,右腿摔断,无法再参与演出,意味着这个角色需要临时找的演员。
这时剧组正在走剧本的整体框架,初步过戏,故事进入了后半段,而戴文柏前期有许多戏份,娄瑞为此很是苦恼,说找个形象漂亮的话剧男演员实属不易。
颜鹤径挂了电话,几乎立即就想起宗炀。就像是注定的一般,宗炀上次恰好说起他演过话剧,而原定男演员又必须退出,颜鹤径有点不道德地想,他真是该感谢那位摔伤腿的男演员,还有谁比宗炀的外形更符合戴文柏呢?
颜鹤径事先给娄瑞说了他有合适的人选,再约了宗炀吃饭,打算问他的想法。
没想到宗炀拒绝得很干脆。
颜鹤径哑口无言了片刻,随着菜品6续上桌,颜鹤径才反应过来,他竟以为宗炀一定会答应,好像是因为宗炀很少拒绝自己?又毋宁说是颜鹤径认为宗炀绝不会拒绝自己。颜鹤径对于这种想法感到有点震惊,他很快恢复了表情。
但宗炀察觉出颜鹤径转瞬即逝的茫然,他将外套脱下,搭在了木椅的靠背上,手顺势也放在上面,手臂显得很长,整个人十分散漫。
“请我吃饭就是为了这件事?”
颜鹤径夹菜进碗里,慢慢咽下嘴中食物,才说:“这只是次要原因。”
“好吧,勉强相信。”
“真的不去试一试?你以前不是演过话剧吗?”
“很费时间,我还要工作赚钱啊,颜老师。”宗炀转着手里的空茶杯,“而且我演过,不代表我会表演。”
颜鹤径心一横:“我再私人给你一些演出费。”
宗炀睁圆眼睛,仿佛很不可思议:“为什么这么想让我来演?”
“角色很适合你,”颜鹤径慢条斯理地说,“非你不可。”
宗炀产生了一点儿好奇:“怎么说?”
“长得漂亮。”颜鹤径回答得干净利落,毫不犹豫,坚定的语气唬住了宗炀。
宗炀等了等,未见颜鹤径再度开口,犹疑道:“没了?”
“十分花心的、漂亮的、自带忧郁气质的一个角色。”颜鹤径思索了一会儿,给出了更为精准的总结。
然而宗炀不太满意,他皱了皱眉,说:“我不花心,也不忧郁。”
颜鹤径不想与宗炀争辩,满心只想一睹宗炀站在舞台上的样子,或许有机会认识另一个他。于是颜鹤径放柔了语气,非常诚恳地拜托宗炀,加重了事情的严重性:“就当帮我个忙,实在找不到演员了。”
这次宗炀没有即刻拒绝了,他看着窗外。
这几日接连阴天小雨,窗玻璃甩着恣意飘洒的雨珠,正是黄昏,天空很干净的样子,让人无端感到平静与惬意。
宗炀在这种平静中,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缓和了语气说:“我考虑看看。”
宗炀带着那把从颜鹤径家借走的,深蓝色格子花纹的伞,伞很大,可以把颜鹤径和宗炀勉强遮完,只是宗炀的肩膀会淋一点雨,他拿着伞,伞就向颜鹤径微微偏斜。
小雨中的街道上人很少,时而宗炀不经意垂下来手腕,蓝色雨伞就蒙住了颜鹤径一半的视线,视野变得摇晃又破碎。地面湿湿的、亮亮的,汽车的车灯衍生出黄色的光芒,将马路分割成无数个不同的部分。
他们穿过一条小路,附近曾有座教堂,如今做了商铺,外表却还保留着教堂的原貌,顶上一个巨大的钟,时间早已停摆,停在了十二点二十一分。
颜鹤径的心急跳动起来,他想这也是人生经历过的无数巧合中一个不起眼的巧合吗?他今天不想开车,又和宗炀穿过了这条街,经过这座曾经的教堂。
十二月二十一日,颜鹤径第一次见到宗炀的日期。
“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也下着同样的小雨。”
雨撞击伞面的声音同时撞散了颜鹤径的神经,他松散了肩膀,有些口无遮拦,放纵地想要心口一致。
宗炀放慢了脚步,将雨伞抬高了一些,他望了望天空,说:“那天的雨比今天的小一些。”
颜鹤径没有说话,放任自己的视线穿过迷蒙细雨,落到宗炀的脸上。行人皆步履匆匆,他们却走得这样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