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没有提过要和谁结婚,即使交往过最长、她最爱的那一个。”
颜鹤径说,宗俙看起来像那种柔弱的女生。
“柔弱?”宗炀大概惊奇地笑了笑,“她是我见过最坚强的女人。”
“虽然有时候是很爱哭,不过一般只会偷偷哭。”
颜鹤径记得上次见到宗俙,她很瘦,面容憔悴,头因为没有打理过,显得凌乱蓬松,她穿着宽松的衣服,看起来更无助可怜了。
宗炀却说,宗俙很厉害。她养活了两个弟弟,成为父亲,也成为母亲,宗炀永远不知道她可以从哪里变出来钱,供他和宗逸读书,因此没有办法完成她的学业,她的生活像个永不停歇的陀螺,不会有脆弱的时候。
在宗炀看来,姐姐的从前的男朋友们更像一种免费商品,因为姐姐很渴望爱,所以她会利用自己的美貌,得到一些短暂的爱。
“她很爱我们。但有时候,她的那些奉献与牺牲让我觉得痛苦,痛苦变成愧疚,我一辈子也没有办法偿还这些奉献。”
“我想给她好多钱,是不是可以让她好过一点?”
颜鹤径感到沉重的、巨大悲伤笼罩着房间。他说不出来话,靠近了宗炀,抚摸他的脸,顺着高挺的鼻梁摸到嘴唇与下巴,颜鹤径很庆幸黑暗的遮掩,他们看不到彼此的表情。
他抱住宗炀,让宗炀的眼睛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他感到一阵柔软的呼吸。
第13章手
宗炀感到那只手一直放在自己的后颈上,掌心微热,拇指的侧边似乎在慢慢摩挲他的头。他太困了,以至于无法做出任何反应,恍恍惚惚觉得正在做梦,梦里的那只手动作那样轻柔。
之后梦到姐姐,姐姐提了几个很大的口袋,站在院子的正中央,脚边是呆宝的尸体,弟弟用力拉着自己的手。
宗炀醒了,他面对着亮白的日光,在很模糊的视线中捕捉到颜鹤径,他坐在床边,正在穿衣服。
“睡得不太好?”颜鹤径回过头来说,“你晚上说了很多梦话。”
因为做了一晚上零碎的梦,宗炀觉得十分累,像彻夜未眠。他不适地坐起来,问:“我都说了些什么?”
“没有听清,乱七八糟的。我还起来问了你一些问题,但你都没回答。”
颜鹤径穿好了衣服,小腿贴着床沿,背光站着。宗炀不相信颜鹤径没有听到他的梦话,颜鹤径好像觉得有点好笑,弯着嘴没说话。
宗炀不再追问,趴在枕头上,揉了揉脑袋。
颜鹤径俯下身,坐下来,双腿交叉盘起,很认真地看着宗炀。
“头痛?”
宗炀抬头,看到颜鹤径的嘴唇,透露出来的一小点牙齿,他喘着气,房间安静得出奇。
“有点。”宗炀回答。
颜鹤径的手指按上了宗炀的太阳穴,手背滑过宗炀的鼻梁、睫毛,带着暖暖的热气。
是梦中的那只手,一直在他的后颈的那只手,宗炀无比清晰地感觉到了。
商应的父亲还躺在床上无法起身,人像垮掉了一般,昨日还精神抖擞,如今整张脸的皮肤都突然松得吓人。
他们决定早餐后离开,临走前,颜鹤径去房间告别老师,嘱咐他以后不能再这样喝酒,他连连答应,誓以后绝不这样干。
老师欲言又止了一会儿,颜鹤径有些奇怪,在旁边的座位上等了等。
“你和宗炀关系还不错?”
颜鹤径觉得老师话中有话,便说他们的关系还可以。
“最近有谈恋爱吗?”
老师并不知道颜鹤径的取向,颜鹤径愈迷惑,说:“一直没时间。”
“还是应该快点谈恋爱,你也不小了。”
颜鹤径很无奈地糊弄过去,却一直想到宗炀。
返程的路很通畅,纪嘉涵开车,商应在旁边睡得很熟。
纪嘉涵同颜鹤径抱怨,说商应他们父子俩一个样,每逢宴席总会喝得特别多,毫无节制,她不明白酒这种东西怎么有如此大的魅力。
“不喝酒的人是不会懂的,喝酒也算是一个泄心情的简单方法。而且像商应这样喝酒,多数是为了喝一个氛围。”颜鹤径说,“不过像阿炀这种滴酒不沾的男生,现在的确很少。”
“阿炀,你试过喝酒吗?”
宗炀摇摇头:“我比较讨厌酒。”
颜鹤径还想问下去,纪嘉涵咳嗽了一声,有些生硬地唤了下一个话题。
纪嘉涵先送宗炀回家,颜鹤径表示他也在宗炀家下车,这样纪嘉涵不必再绕一大圈送他。
只是宗炀现在不住他以前租的地方,家中离颜鹤径家有一定距离,他问颜鹤径准备怎么回去,颜鹤径说他随便找个地方吃饭,之后散步回家。
宗炀看表,已经临近饭点,没有犹豫地提议:“不如来我家吃饭,我简单炒两个菜,”宗炀又说,“如果不嫌弃的话。”
颜鹤径没动,立在大树清凉的阴影下,宗炀沐浴在一片悸动的阳光中,用随意地表情望着他。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啊,你做菜手艺怎么样?”
“还行,毒不死人。”
宗炀和颜鹤径一同进入小区大门,经过被脚印与灰尘铺满的墙壁,穿过狭窄的走廊。颜鹤径跟在宗炀的后面,看见他后脑勺睡得微翘的头。不知为何,颜鹤径轻哼起了《amou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