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心念念之人不见回来,海月也告诫自己要狠心不再思念。
白墙黛瓦,雕楼长廊,秋夜清冷,明月如水。
此后几日,海月一如往常,身穿彩鲜新衣,佩戴芳泽香囊,再点上香氛。
只是琴弦浸润了凉意,心境悠闲而指法娴熟,心手相应,以声抒情,随心所欲。
她并未找徐清明问起当年帮自己找回桐琴之事。她只当还是徐家大哥帮的自己,也多亏了他的善心,自己才得以被老夫人引见收留,如今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
偶尔,她也会忆起歧路人老瞎子,也不知道他在更南面的哪里行艺?
八年过去,她总记得他对自己的叮咛:“好孩子,要好好活着,找个好人家学琴,但不可学我们这些无用之人,要不一样啊!”
起初她也不明白什么意思,直到进了徐府。
那天,他无意中听得徐老爷在亭子里抚琴,先是演奏《渌水》,随后是《清徵》,最流畅的是《唐尧》,最后演奏《微子》。
辽阔明朗,宏大丰润,悠游从容,婉转徘徊。
不多时又抚琴而歌,和乐安详的新乐便响起,歌辞道:“凌空腾飞的先贤栖息在仙山瀛洲,盛情邀请御风而行的列子为佳伴,以露水为饮,以朝霞为带,舞姿翩翩在太空遨游。万物生死荣辱然自得,尘世去留安于天命任其自然……”
乐曲将近,众音也将止之时,突然调弦转调,又奏出奇妙的曲弄。
只见徐老爷和颜悦色,捋袖露腕,纤纤手指飞快地往还,众声融汇。
有时徘徊不止,迂回旋绕,长久不散,盘桓不前,有时酝酿情感,悠闲自如。忽而声音迅疾,好似风云飞渡,忽而稀疏零落,欲聚还散;忽而琴音饱满,四方播扬,灿烂辉煌。
海月不觉痴了……
她也是那么做的,已经一番干劲清爽装扮的她,站着久久不得动弹,好似魔怔了般。
“爹爹!”
她突然不自觉喊出声来,很快惹来徐老爷身旁一位俊朗少年的注意。
“你怎么在这里?”
比海月高出一个头的徐清辉看着眼前这个不再脏兮兮的小女娃,心情好似不错。但他也并无其他表情,只问了这么一句。
海月朝徐老爷微微福身,从原先的呆愣中回过神来,她倒不怕面前这位“哥哥”,反而为刚才自己的失言感到不安:“我只是路过,听到琴音很好听,就不知不觉走过来了。”
徐老爷倒是慈眉善目,和老夫人都是极好之人。好似也并未说什么,只问她可懂琴?
毕竟一个七岁的女娃能听到琴音而前往,怕不像是完全不懂的样子。
“我还以为你看到吃的才会走过来呢。”
少年出口的话令海月有些尴尬,不过她还是不卑不亢回答徐老爷的话。
“我爹爹也会弹琴,他还给我留了……可惜我把琴弄丢了。”
说着说着就不自觉落了泪,可又怕令人不悦,只好强忍着悲伤。好不容易有个安身之所,她又怎能再让自己被赶出去。
好在徐老爷并未介意,反而问她想不想学琴?
此后海月便正式跟着徐老爷学琴。说来也怪,她竟然颇有天分,几月下来就摸到了学琴的技巧,越学越喜欢,越喜欢便越加用功。
那之后她也有好几个月不见那位少年,可不知怎么的,她就是很不自觉的记起这位大哥哥。
面容俊朗,一身挺拔,可说话又免不了几句冷峻。
那之后她倒是常见到徐清明,他就像个大哥哥模样,时常会来看看她学得怎么样了?
突然的某一天,他找到自己,说是帮自己找回了被骗的伏羲式桐琴。
当然,她除了感激也没有多问其他,只觉得娘亲替爹爹留给自己的唯一一件物品总算没有丢。
那日待徐清明离去,她抱着桐琴哭了许久许久。之后便越用功练习,几年下来,在徐府里便成了小有名气的女琴师。
“谌娘子,快去前厅。”
海月一曲还未结束,只见春娘已经手脚不协调地冲进了屋里。
“怎么了?”
慌慌张张的。
大白天的,她正在练琴嘞,得多亏自己平常也不是那么“规矩”之人,不然要被春娘吓出毛病不可。
“徐……徐……哎呀!二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