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结束,喜庆的徐府又再次热闹起来。还有些宾客意犹未尽,起哄想让谌娘子再弹奏一曲,尽心尽责的司仪一边安抚大家先静下来,一边拿出自己的绝活,讲了段花好月圆,比翼双飞的祝语。
徐老爷正从一侧走来,刚当开口讲几句,只听得春娘一声惊呼:“谌娘子!谌娘子!”
等到谌海月醒来,窗台外已然夜幕星河,她竟然睡着了?!
“春娘!”
“谌娘子,你醒啦!我去喊老爷和大爷。”
春娘十岁进的徐府,老家在绍兴府。本因家中贫困想让她来徐府学个手艺,没曾想,她一无热爱,二无天分,学了半年还是摸不到门道,只会擦拭琴身,打水洗衣等。
徐老夫人见她乖巧又勤快,也就没有送回去,依旧每月给春娘家支去些钱银,把春娘留了下来。
一年后,七岁的谌海月也进了徐府,从此春娘就成了她的伴。既是玩伴又是姐妹,感情倒是极好。
“不用喊!这会儿大爷都要入……你去喊什么!再说了,老爷好不容易忙完,你这么一喊,他又不能安生歇息了。”
“是是,还是谌娘子想的周到。可是……你怎么突然就晕倒了?幸好大爷在下面敬酒,看到我叫你,立马把你抱回房里,要不然啊,那么多宾客看着,我吓都吓死了。”
“抱?”
完了,辛月颜要是知道岂不是误会要加深了?
好容易一曲子,希望她能听懂自己的意思,放下戒备之心跟大爷恩爱两不疑。这突然的一出,哎!
“情况紧急,老爷和老夫人也没说什么,再说了,宾客都忙着跟老爷夫人敬酒,估计也没注意到。”
春娘见她在意,赶紧打哈哈,其实大伙起哄要谌海月弹第二曲,徐老爷就出来敬酒了,还说了些场面话。
“谁管宾客怎么想,我也不在意老爷夫人怎么看,我是怕辛娘子误会。”
“都成亲了,哪还那么多误会,这辛娘子莫不是醋坛子不成。”
春娘恼得有些口不择言,立马嘴巴被海月用手捂住了。
“休得胡言。”
“还不是你自己先起得头。我看啊,某人是见有人没来,心里不痛快了。”
春娘话音刚落,只见海月已经拿起一旁的小枕往她扔去,她那叫一个身手敏捷,一个跳步躲开了,并且边说边逃出门外:“我去给老夫人报个安,再给娘子端些圆子进来。”
“臭丫头,跑得倒快!”
谌海月伸手摸了摸鬓,现头上的饰品都已被取下了。
突然起身步至窗台,她仰望星空,朝临安城北面望去。二楼的窗台只能看到徐府偌大的庭院,走廊,唯独看不到外边。
她在这里已生活了八年,早已将这儿当做了自己的家。可是,属于他真正的家呵,为何他要离开?
一别三年,他如今竟连兄长新婚都不归来,又是何故?
谌海月自知自己不懂他,从前不懂,现在更是不懂,可她就是心心念念思念着他,盼着他的消息,更盼着他归来。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默默念完。
有心诉说却又怕扰了他人,海月并未抚琴诉情,反而是扬袖莞尔,颇有点悲伤落寞之后的豁达。
趁春娘还未从厨房回来,她倒不如书画一副,以笔做琴,以画入情,将这一腔情愁融于纸上。
过了几日,徐府已慢慢褪去喜庆的气氛,渐渐恢复往日的寻常情境。
海月除了婚礼次日见过辛月颜一次,后,再未见面。她也落得清闲,有事没事还是随管家去琴行调试琴音,偶尔也会心情愉悦跑去武林糕点店买荷花酥吃。
“谌海月,我们出来已经一整天了,是不是该回去了?”
春娘拎着几袋胡记糕点纸包,一脸纳闷地看着跟前一路精神抖擞的小娘子。
“我们再买些笔墨纸砚,布料也备一些,我看前面那家丝绸庄子不错,老夫人前年还在说这家的料子最正。”
“买这么多?”
“哎呦,又不用你出银两。”
“可我拿不动呀!”
春娘一脸为难。出来的时候是坐马车来的,可谌娘子出了琴馆就让管家回去了。她们可是一路逛着来的武林路,再想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