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宗的丧钟也并非许久不鸣——内门亲传弟子不止他们这一脉,算来也有百十号人,有些师兄弟甚至都不曾见过几面。这世道下,每天都有名门正派的修士身死魂消,清心宗的弟子自然也不能免除。
苏漾听见自己艰难问完:“是哪位师兄弟?”
二师姐一霎便落下泪来,哪里有半分平日里冷静自持的模样。苏漾茫然看向她,却听见师父道:“是清洛。”
她足足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清洛……是大师兄的名字。
师父不忍再看她们两个,将视线微微挪开,声音似乎刹那间便苍老下来,“命魂灯是昨夜灭的,昨夜看守定魂堂的弟子被邪气侵扰,失了心智,是以并未及时禀告。”
他是清心宗掌门,可清洛不止是席弟子,更是宗门,乃至全部正道门派未来的期望。
他一夕身陨,这一代弟子里再无如他这般天生剑骨的天才,这点微弱的希望亦被掐灭,茫茫长夜更不知何时是头。
早知如此……就不该让他靠近东都山。
苏漾摇了摇头,眼泪一霎涌出,极度的冲击让她几近失语,她本想再多问一句,想确认眼前这一切是不是真的,可徒然张开口,却半个音节也不出。
清心钟突兀短鸣,一下,两下。
掌门神色一凝,感应到守山大阵的异动,厉声道:“召集弟子结阵,守山大阵不稳!”
他话音刚落,在各处弟子听见鸣钟后仓促奔向各处防守要塞的嘈杂声中,苏漾抬头。
天色一刹暗下来。
紧接着,一直笼罩在头顶上空护着宗门弟子免受外界邪气所扰的守山大阵显出实体,透明的厚厚屏障上却突兀出现几条裂缝。
不过眨眼间,屏障上的裂缝骤然扩大,整个屏障四分五裂,悉数碎下!
“去山门!”苏漾陡然想起传音玉牌中那人的声音。
那是大师兄的传音玉牌,既在他手中,他必然是杀害大师兄的凶手。
何况……能伤到大师兄,这人必然不简单。
几位长老勉力重张起屏障,护佑住宗门内弟子不受邪气侵染。
随着屏障重张开,弟子们也找到了各自的位置,一霎回归到往常秩序井然的样子。
苏漾随师父和二师姐赶到山门处,远远便见黑气滔天,无数魔修列于山门外,此刻竟都低俯下身,恭敬让出一条宽道。
不远处,司景行一步步朝山门走来。他身上是件金线暗纹黑袍,长袍随他步子划过地面,却纤尘不染。
无数魔修低眉俯身,他信步闲庭从中间宽道走过,待他站定在山门前那刻,山门处最为坚厚的守山大阵屏障顷刻间化为齑粉,四处消散。
山门内众人终于看清了这位年轻魔君的模样——明明是那样如谪仙再世般的清俊相貌,明明是不染凡俗的高山雪,却披了一身夜色,混杂一身邪气和杀孽。
他慢条斯理一一打量过山门内众人,似是在找寻什么——被他目光波及时,会让人不自觉屏住呼吸,像是垂死的猎物被咬住喉管前的最后一刻。
苏漾看着山门外不远处的所谓魔君,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就是他,杀了大师兄的罢?
可下一刻,她的目光恰恰与他相对,他眉一挑,冲她勾了勾手,笑起来:“过来。”
终于找到了。
第27章
两人视线相接,死死相缠,苏漾避都不避,周身有毫不掩饰的杀意与剑意,皆随着她锐利目光直逼他而来。她双唇微抿,语气里带着浓浓嫌恶和恨意,声音却很轻:“邪物。”
司景行轻笑了一声。
挺有意思。
她看向他的目光里有正道修士对他一贯的敌意和厌恶,不,甚至更甚——简直恨不得食骨啖肉般,可却又少了点什么。
他修为通天,手上杀孽无数,一时兴致起了,屠几个碍眼的宗门也是常事。常年积累下的血孽与威压加身,混杂着滔天邪气,他又丝毫不加收敛,这些正派仙门上至掌门下至外门弟子,见了他无一不是又憎又怕。
而眼前这个小剑修竟没有半分畏惧之色。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他抬步,在山门里清心宗众人惊惧戒备的目光下走至她面前——守山大阵早已碎开,如今护在山门处的是五位长老协力撑起的结界,长老们半分余力都未留,结界上光华流转,隐隐有雄厚剑意穿梭其中——这样规模的结界,甚至能挡下天雷。
司景行适时在结界前停下,隔了一层透明结界看向近在咫尺的苏漾,笑意未减,只屈指在面前结界上叩了两下,似是寻常来访般温和有礼,问她道:“你是自己出来,”他望了一眼清心宗主峰的方向,不急不缓接着道:“还是等我平了这山头,把你带出来?”
苏漾他们身后三丈远处,五位长老原本正围坐一圈,作静心打坐状,五人正中有修为汇聚而成的刺目光团正不断吞吐着灵力,供给到结界之中——司景行抬手这一敲,为一位须皆白的长老眉头深皱,强忍了片刻仍是低头咳出一口鲜血。
结界光华黯淡下去,那长老立刻强撑住身形,重结印对掌,掌心精纯灵力霎时涌入光团,结界方稳定下去。
苏漾察觉身后异动,猛然回头,正看见这一幕。
她回过头来,紧盯着面前的司景行,这邪物修为竟至如此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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