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里那只兔子从方才就警觉地竖着耳朵,这会儿一蹦一跳地凑过来,拱了拱她无力撑在地上的手。
苏漾抬手摸了摸它,将它抱起。
它真的很像小白,就连窝在她怀里时,都格外乖巧。
可她总不能自欺欺人,把它当做是小白。
她的余生还很漫长,总不能一直自欺欺人地过下去。
她唤了辰寒进来,起身将怀中兔子递给她,淡然吩咐道:“找个好地方把它放了罢。”
辰寒拿不准眼下这情形,微微愣了一下,便压下所有疑惑,顺从应了一声“是”,将兔子接过去。
她余光恰好瞥见桌案上那一碗雪莲粥。就连一旁搁着的汤勺,都是她最爱用的那套累丝花纹。
司景行拿进来时还是热腾腾的,雪莲的清香散开,混着若有若无的香甜气。可过了这许久,粥已放凉了,香气凝滞住,粘稠的质地粘在碗里,瞧着便让人倒胃口。
苏漾恹恹转过头去,“桌上的也都撤下去罢。”
入夜。
司景行在书房里闭目打坐,浩荡灵力一遍遍冲刷过筋脉,稳住神魂里的邪气。
他确实想同苏漾分开一段日子,可也只是一段日子——他现在还不能和离。
还不到时候。
但小白也确实不能留——苏漾远比他最初想象的聪明,只要被她现一点端倪,她怕是就能将先前所有串联成线。
司景行骤然睁开双眼,眸光锐利,却在瞬息之间温和下去。他起身推门而出,料峭春风吹起他衣角,无端便显得他单薄又萧瑟。
他径直朝卧房走去,却被房门外设下的邀天期结界拦在外头。
他还未来得及有什么动作,便听见身后有人淡然叫住他:“神君。”
他回身,只见望南着一身月白道袍,转了转手腕上的咬尾银蛇镯子,朝他走来。邀天期的威压笼罩上来,但望南终究是留了情面,只象征性压了压他便劝道:“公主不愿见神君,夜深风寒,神君还是早些回去歇着罢。”
在邀天期大能眼皮子底下,司景行不动声色将体内邪气收拢好,修为又往下压了压,平静道:“我在外面等,等到她愿意见我。”——他方才已探出那结界并不隔绝外界声音。
望南叹了一口气,她是看着苏漾长大的,知道她平白不会下狠心,可也正因如此,她一旦放下什么话,轻易就不会更改。
“公主已下定决心,也已同望辰宫传了信,和离一事已无转圜之机。神君何苦平白折辱自己。”
“无妨,她不见她的,我等我的。”他朝望南行了一礼,态度叫人无可指摘,“夜深风寒,望南姑姑也不必一直守在这儿。我又不会做什么,只是在这等一等罢了。”
话虽如此,他不走,望南自然也不会离开,只是回了一礼,便走远了些站在一边。
邀天期威压未撤,他如今状况又确实算不上好,在外头站了一炷香的时辰,便觉喉头又泛起腥甜。
屋里已熄了灯烛,与无边夜色汇在一处。
面前紧闭的雕花木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推开。
苏漾散着,只在雪白寝衣外披了一件薄斗篷,站在门口看他。
她似是刚从榻上下来,丝略有些凌乱,胸前的双鱼玉佩也从衣襟滑落出来,露在外头。
今夜月色皎洁,冷冽春风猎猎而过,捎来春寒里的草木香。
他们二人间不过隔了一步的距离。
苏漾半倚在门边,静静看着他。
他头上仍戴着玉冠,半垂下眼时,眉眼间有着说不出的清冷贵气,可当他抬眼专注望过来时,那双桃花眸又让他的视线凭空多生出几分缠绵感,丝丝裹挟着人往里坠去,避无可避。
那是双用情至深的眼。
时至今日,她对上他双眼的一瞬间,还是会微微失神。
她无端想起初见那日,他似是承了天边那一轮圆月的清辉,像谪仙一时兴起步入凡世。
而这一刻眼前的他,因着长久立于邀天境威压下,鬓边丝早被汗水打湿,唇色苍白,守在门边寸步不离,却也寸步难进。
被缚在这尘网里,着实有些狼狈。
她莫名有些自责。喜欢他的话是自己先说的,要嫁给他也是自己先要求的,是她先把他拖进这凡尘里,却又要怪他不够在意自己。
可她本不是会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人。
既然这段姻缘将两个人都推向这样尴尬又难堪的境地,倒不如就此两别。
她轻轻叹了一声,“司景行,我们好聚好散。”
司景行视线自她胸前玉佩上一掠,再抬眼时,眼中尽是茫惑。春风吹薄了他衣衫,他从未在她面前显出这般脆弱的神态,像桌沿没放稳的琉璃盏,一不留神碰到地上去,便碎了。
苏漾心口一滞,别开视线快道:“忘忧山上的一切本就是为你准备的,也便都留给你,我只带辰寒辰满和望南姑姑回望辰宫。于外,你仍是云境的人,若你不想,便不回惊天境。”
她抿了抿嘴,“若你有需要,随时都可以去望辰宫。”
苏漾没给司景行开口说话的机会,径直道:“明日我便搬回去。后日,我们去姻缘主那儿,将姻缘契烧了罢。”
她语气柔和,似是在同他商定,话里话外却没有半分转圜余地。
司景行手一紧:“一定要这么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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