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漾扶住司景行,方才眉眼间的杀气早散了个干净,眼眶通红一片,像只红眼兔子。
司景行抬手似是想抹掉她脸颊上溅上的血,一抬手觉自己两手早已满是血污,便硬生生停在半空,只冲她笑了笑,“别哭。”
“方才可厉害了,这时候哭什么?”
苏漾不要命似地往他体内灌着灵气,喃喃着:“怎么还止不住血……”
司景行将她扣在自己脉门的手拉开,她又不管不顾地扣回去,他无奈抬头,“看着严重,其实没伤到要害,失点血而已。漾漾,没关系的。”
他这话说完,人却在她怀中失了意识。
“望南姑姑——!”
望南赶过来,先给司景行灌下一瓶药露,又以灵气珠化成的纯灵气护住他筋脉,简单试了试脉,对苏漾道:“公主莫急,神君只是失血过多晕厥,筋脉并未受损,慢慢养着就是,并无大碍。”
苏漾心下稍定,看着司景行被送回公主府,这才觉出胸口淤塞,疼痛难当,捂着心口咳出一滩血来。
望南神色一凛,不由分说拉过她手,一道灵力打进她脉门,脸色愈黑下去。
她才刚刚跨入境界,又不算毫无损,本该好好打坐调息一段时日,平稳将境界稳固住。若是大肆动用灵力,便会外强中干,一时半会倒看不出什么,等到能看出来时,便不是那么容易养起来了——像她现在。
且观她脉象,显然并非今日一日造成,今日这一剑只是最后一根稻草,将她透支了个彻底。
将公主照看成这个样子,她该回望辰宫请罪。
“我没事,先去看看司景行……”苏漾挣扎了一下,却没挣脱。
望南将灵力慢慢输送进她体内,滋养着她方才过度使用而近枯竭的灵流,沉声道:“公主再这样下去,洞虚期修为不保跌回化神期不说,此后于道途上,便算是走到头了。”
苏漾咬了咬唇,没吭声。
望南退后一步,对她行了一礼,恭声道:“此事属下瞒不得了,公主且自己想好,如何同境主境后解释。”
苏漾深深吸了一口气,“父皇母后那里我自会去说……望南姑姑,再等两天。等司景行稍微好些,我便回去。”
第7章
司景行醒过来时,已是第二日。
府上显而易见地忙活了一整晚,从灵鸽的盘查,到那张没被燃尽的字条,可无论是哪条线索,都是查着查着便断了。
他醒过来时,苏漾趴在床榻边正睡着。
她昨夜回来该是沐浴过,一头乌就这样散着,垂在榻边,在日光的照耀下,隐隐有些暖融融的光晕,整个人像是一尊易碎的神女像。
让人想拉她沉沦下去,看她碎在满地的尘埃和灰土里。
司景行不过微微动了一下胳膊,苏漾便醒过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过了一会儿才醒过神,抬手试了试他额头温度,又将手搭在自己额间作比较,“你醒啦?你昨夜起了烧,费了好些劲,温度才退下去。”
司景行微微怔了怔。
她不会就这样守了他一夜罢?
修道之人,起烧又不会烧死,就算她不管,他也会慢慢好起来。
何必呢。
她好像总爱做些多此一举的事儿。
司景行莫名有些烦躁,撑着身子坐起来。
他身上的伤昨夜请了专门的医修处理过,而且只是些普通的外伤,并未附着什么咒符,对修士来说好愈合得很,甚至于不需灵力滋养。眼下除了最后那道伤伤得深了些以外,其余伤口好了大半。
苏漾替他倒了一盏热茶,送到他嘴边,“医修说稍稍养两日便好了,万幸没伤到筋脉。”
他本就承载不住灵力,若是伤到筋脉导致灵力运转不畅,以后怕是连短期达到邀天期的那一下都没了。
司景行从她手中接过茶盏,慢慢喝了一口,“我早说没什么事,你偏不听,守了一夜累坏了罢?”
苏漾点点头又摇摇头,“你不知道你那时候有多吓人,整个人像是从血泊里捞出来的,身上哪儿哪儿都在流血,止都止不住。”她紧紧拉住司景行的衣袖,在手中死死攥成一团,“我好怕,最后那一剑就在我眼前朝你挥下去,我好怕是因为我没能拦住那一剑……”
司景行将她紧紧攥着的手打开,松松拥她入怀,笑着道:“怕什么,没那么容易死。”
苏漾怕碰到他腰腹间的伤口,忙不迭从他身上爬起来,闻言抬手捂住他嘴,瞪了他一眼,“呸呸呸。”
司景行又笑起来,拉住她手,“不该让你看见的。”
说到这个,她登时来了气,“那字条分明就不是我写的,这你也能信?我找你的时候何曾用过灵鸽?那传送符阵一看便有问题……”
司景行抬眼看她,只平静道:“我知道不是你写的,但是,万一呢。”
苏漾一顿。
她的火气被兜头浇了个彻底,过了半晌才想起来反驳道:“你但凡先同我传一道音,就不会轻信了去。”
司景行慢条斯理解释道:“你那边情况不明,若用传音玉牌,动静太大,必会引人注意,相比而言,传送符阵似乎更加稳妥。”
苏漾显然是被他说服,想了想转而问道:“你察觉出是什么人了么?”
司景行摇了摇头,“他们做得很小心,半点痕迹都未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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