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开始时,压根没往剑冢上想——多少人一心寻剑冢求剑都不得其门而入,她追只兔子,便能追进剑冢?
苏漾凭着自己残存的方向感,找定一个方向走下去。可走着走着,她便察出异样——风声愈大了,且这风中,似是裹挟了无尽剑意,吹到人身上便像是被剑尖挑开皮肉劈刺下去般地疼。苏漾张开灵力屏障,手中长剑刚刚警觉出鞘,便见到一群噬兽自四处匍匐接近。
这下子,就算是再迟钝,也该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
苏漾看了一圈四处的噬兽尸体,长长出了一口气,朝那人拜了一拜,“道友救命之恩,云境苏漾感激不尽。敢问道友尊姓大名,来日必将备厚礼以谢。”
她话说得十足十诚恳,手心握着的灵气珠却并未收回去——那人方才出手那一下,怕是有邀天期的能耐。他并未朝她施加威压,修为又在她之上,她看不出他究竟是什么境界。
只是,沧泽所有邀天期大能,她不说都见过,多少是都听过一遍的,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位?
云境就只一家姓苏,她这话算是自报家门了。
司景行的视线淡淡扫过她握着的手,“救命之恩谈不上。公主剑意无匹,足够自己应对。”
他绕过了名字的回答。
苏漾眉头微皱,下一刻,眼睛却倏而睁大——眼前这人修为突然暴跌,一路跌下几个大境界,最后将将维持在元婴中期。就连他运转在身周护体的灵力屏障都眼见着单薄下去许多。
而他面色不改,似是毫无所觉。
苏漾下意识上前一步,去摸他的脉门,“你受伤了?”
她一时着急,把他当成了自家人,这动作全然没过脑子,等反应过来时,手已经伸了出去,抓住了他手腕。
修道之人,脉门是不好随便给人抓的。
苏漾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动作一僵,收手也不是,不收手又多少有些唐突。
她也没想到只是下意识地抓了一下,还真让她抓到了。
他都不会躲的么?
司景行垂下眸子,看着她的手。
苏漾清了清嗓子,正儿八经试了试他脉,却并未觉出哪里有灵气淤堵之象。
许是看出她的疑虑,司景行适时开口,声线低沉,“方才那一击用尽了灵力,短时间内会跌到元婴修为,过几日便好了。”
苏漾一怔。
她也灵力枯竭过,但大多是一场高烧罢了,只要及时将灵力补充起来,不会有什么大碍。
再说,大境界间可谓是天堑,一旦上到境界,除非道心破碎伤及神魂,不然断不会跌下大境界。
怎么会有人灵力枯竭后,修为一连倒跌几个大境界的?
思及此,她突然灵光一闪,记起一个人来。
惊天境,魔神司寇钧善的那半神魂,司景行。
她在学堂修习不同境界的区别时,司景行曾作为典型例外出现在书上。
司寇钧的修为甚至不能以邀天境来衡量,但司景行神魂不全,就像是个缺了底的篮子,即便原身修为再深不可测,也装不住多少灵气。是以平日里他堪堪维持在破心境,尽全力时短期能达到邀天境修为,但灵力枯竭得很快,枯竭后只能维持在元婴境。
元婴境而已。
猜到了他的身份,苏漾暗暗松了一口气,嘀咕了一句“怪不得。”
司景行似是没听清,抬眼看她,“什么?”
苏漾一挑眉,“怪不得我没见过你。若是见过,轻易不会忘。”
听到这话,司景行轻咳了一声,瞥了她仍抓着他忘了松开的手一眼。
苏漾为了掩盖尴尬,干脆将他的手翻过来,把另只手里抓着的灵气珠一股脑塞到他手心,才收手回来,慢慢道:“我这回带的灵气珠少,眼下只剩这些了,于你而言大概只是杯水车薪,但稍微补充一点灵气,兴许能好受一些。”
司景行深深看她一眼,“多谢。”
苏漾看着他修长的五指捏碎灵气珠,似是又嗅到了那阵沉沉香气。
灵气短暂充盈在他身周,又迅干瘪下去,像滴水落入干涸开裂的塘底,半点涟漪都未打起。
头一回见到这场面,苏漾难免有些担忧,“你……”
司景行闻声抬眼望进她眼底。
明明是初见的陌生人,就算他刚救过她一回,也仍算是不知底细。可她眼底关心不似作伪,那情绪太过真实,司景行像是被灼了一下,移开了视线,“无妨。出了剑冢,过几日便好了。”
许是两人在这耽搁的久了一点儿,苏漾的耳尖动了动,从远处的风声中听出了些不祥的征兆。
剑冢之中,能大片存在的,唯有噬兽。
苏漾皱了皱眉,噬兽数量本也不算多,她这是什么运气,能接二连三碰上。
司景行也察觉出了周遭的不对劲,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压低了声快道:“噬兽的尸体在这儿,会不断引来的噬兽。”
苏漾看他一眼,掂量了一下现下两人的实力,当机立断伸手拉住他手腕,“跑!”
她的神识铺陈开,一面拉着司景行跑,一面寻找着庇身之所,不知跑了多久,她眼眸一亮,指着前方一座山头,回头对司景行道:“前面有个山洞,我们先进去避一避。”
有噬兽追着他们跑了一段,终于意识到与其追眼前不一定能追得上的猎物,不如回头吃同类现成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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