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我们报警了,警察会帮我们抓住他们,不用害怕,没事的,不用害怕,会好的,会好的……”
孙娥搂着儿子胡乱念叨,阮荇耐心坐在床边哄了她很久很久,才让她从紧绷的情绪中缓缓睡去。
替她盖好被子,阮荇回到房间书桌前坐下,拉开右手边抽屉,取出一本小小的记本翻开,里面每一页都夹着或多或少的钱,十块,二十块,五十块,一百块……
粗略的数了一下,大概有两三千左右,都是他兼职偷偷攒下来的,除了他,谁也不知道。
孙娥不懂,他心里却很明白,警察能够抓住那伙人的概率少之又少。
那条路偏僻至极不可能装有摄像头,而且因为当时环境太过昏暗,他们根本没有看清那伙人贩子任意一个的长相,没有办法提供任何有用的调查信息。
更何况他们是没有立字据的。
没有字据,就代表没有证据,就算警察神通广大抓着人了,他们完全没有物证可以证明人口拐卖这件事真实存在,而且经过这一遭,原本还需要费力气寻孙娥的那位陈哥也不用费神了,他们就算已经自投罗网。
他们只剩下一条路了。
如若不然,他们就要怀抱着陈哥时时刻刻可能找过来的思虑,畏畏缩缩,度日如年,没有什么是比这更糟糕的事情。
金灿灿的千纸鹤在桌面上方排排站,不知不觉他已经折了这么多,本以为可以再积攒得多一些,然后他可以把他们用线串起来,做一个金灿灿的风铃挂在窗前,那里是他每天睁眼起床就可以看见的地方。
还差一半。
可惜,没有机会了。
抽屉里面还有好多巧克力,圆滚滚的,一天一个的话还能吃一个多月不断货,眼下不行了,他等不了那么久。
挨个拿出来,剥开,吃掉巧克力,再折出一个大同小异的纸鹤。
就此往复,纸鹤越堆越多,桌上那一点空地都快要放不下。
最后一个巧克力塞进嘴里时,一股反胃的感觉汹涌上来,满嘴都是巧克力苦甜腻歪的味道,很难受,但从另一个层面来说,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可以感觉到满足,而不是迷茫灰暗的时刻。
咬紧牙关忍住呕吐的冲动,阮荇将纸鹤一只一只塞进玻璃瓶子。他想要把它们送还给他,用另一种方式,既是为了感谢,感谢他让自己偷偷喜欢了这么久,也是为了致歉,致歉他的失约,不管是今天的烟花,还是上次的电影,抑或者是上上次,他说以后想要跟他在一个考场。
纸鹤很小,很精致,每放进一只,都会肩负一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只是不知从何时起,当眼泪再次一意孤行流出,吧嗒滴落在纸鹤一只翅膀上,他才惊觉那一声声对不起,早就变成了舍不得。
舍不得。
那是他最喜欢的太阳啊。
第46章
第二天,阮荇收到时樾报成绩的信息时,正在警察局接受录调查。
“……这么说,报案的时候,你和你母亲已经没有跟阮建城在一起了是吗?”
“是。”阮荇红肿着眼睛,一夜过去,他眼里的恐惧后怕依旧没有被驱散。
“你是怎么知道你父亲想要进行人口拐卖的?”
“是……我隐约听见的,晚上的时候我爸说喝醉了,让我妈去接他,我现我妈忘记带手机时追了上去,就这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你和你的母亲都没有露面?”
“没有。”阮荇微微垂下眼睑,摇头:“我们一直躲在巷子里的一个楼梯口。”
“然后呢?”
“他们生了争吵,因为我妈始终没有露面,他们就对我爸动了手,那些伤就是这么来的。”
干净弱小的男孩儿说出的话总是有种莫名让人信任的力量,尤其警察已经对他们家附近邻居进行了询问,得知他们家有长期家暴的现象,更对他们母子产生了同情心。
“你们是什么时候离开那里的,离开时那伙人还在不在?你父亲又是怎么样的状态?”
话音一落,就看见面前的男孩子忽然抖了一下,似乎是想起什么可怕的场景,唇色白得吓人:“我们,我们离开的时候,他们还在打他,下手很重,踹得一下比一下狠,我们太害怕了,害怕会被他们现,就趁乱跑掉回了家。”
顿了一下,继续问:“有证据能证明你父亲确实是在进行人口贩卖吗?比如字据什么?我们自己搜查过死者,身上并没有类似东西。”
阮荇:“没有。”
警察:“那你们有看见那伙人的长相吗?”
阮荇继续摇头:“也没有。”
“这样……好的,差不多了。”
警察随意安慰了阮荇几句,低头将盘问结果记录下来,正好此时另外两个警察得到允许后推门进来,一位不认识,另一位阮荇很快认出来正是将孙娥带去审讯室的那一位。
前者递过来一个密封透明带,里面装了大概十多根烟头。
“老大,这些都是在事地点附近找到的,不过只有其中两根检测出了死者的指纹,其他没有现。”
被称作老大的人点点头表示了解,问另一个人:“结果怎么样?”
“当事人情况很糟糕,似乎因为惊吓过度神经受损,说话颠三倒四,很容易受惊,问出的信息跟已知情况差不多,只是从头到尾一直在求求我们救救她,还有她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