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呆。
时樾觉得有意思,偷偷伸手帮他把那一页翻过去。
阮荇指尖被他碰到,不自觉抖了一下迅回神,抬头对上时樾带着调笑的目光,松了口气。
时樾把他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连他眸子里小仓鼠一样一闪即逝的惊慌都没错过,笑着拍了下他肩膀:“你胆子怎么这么小,这也能被吓着,想什么这么入神?”
“没什么。”阮荇好脾气地摇摇头:“就是想些学习上的事情而已。”
什么学习上的事情这么有,都能记挂到两眼直?
时樾不确定地问:“恕我冒昧,那啥,你该不会是在用意念背课文吧?”
“嗯。”阮荇说着,不着痕迹遮住课本下压着的一张草稿纸:“看这词时突然想到《琵琶行》,就试试回忆看自己还记得多少。”
时樾听得一愣一愣的,目光中的敬佩不加掩饰:“昭君妹妹的名言,乘二再送你一次。”
阮荇失笑,眉眼弯弯。
十六七的少年稚气未脱,一双鹿眼格外出彩,白净的脸上满是青春的印记,就算性格比同龄人沉默些,还是掩盖不住一身让人控制不住想要亲近的吸引力。
时樾觉得周乾华说的不对。
眼前这个小孩这么爱笑,笑起来还这么好看,好像身体里面藏着一颗独属于他的小太阳,在最不起眼的地方光热,而他,恰好就是误闯进入领地,蹭到了一点微弱阳光的幸运儿。
“阮荇。”他第一次脱口而出叫他的名字,才现这两个字在唇齿间时会不自觉的生出几分缱绻的味道,不管音量放到多大,也读不出气势,一如名字的主人,软软绵绵。
“你的名字,xing是这个xing吗?”
时樾侧过脸趴在桌上看他,用手指在阮荇书面上比划一番,阮荇很容易认出来他写了一个“幸福”的“幸”。
指尖还在因为他叫了自己的名字而微微麻,看见他错误的理解后,阮荇悄悄搓搓手指,小声说了句“不是”。
微低着头,曲起指尖以同样的方式在他刚刚写过的地方一一划写下一个“荇”。
两个字,两种字体,在书页上重合,看不见,却也磨不去。
第5章
阮荇拿到了时樾的电话。
准确来说,应该是时樾死皮赖脸要到了阮荇的电话,并且不顾对方意愿强行让他存上自己电话,还以“万年修得同桌缘”为借口让人家顺便帮他洗个校服外套,等价交换就是自己帮他买一个星期的早饭。
“你帮我买早饭?”
放学时,阮荇抱着时樾的校服好笑地问出这句,“难以置信”四个字就差写在脸上。
谁不知道他出了名的踩点王,除了出了偶尔能早到那么一丢丢,别的时间几乎都是踩着自习课铃声进的教室,自己都经常顾不上吃早饭,还敢大言不惭帮他带。
“别不信,你时哥向来说到做到。”
时哥这名号是他自封的,初中就有了,可惜从来没人叫过。
拿吴青的话来讲,都是牛逼的才能让人叫哥,哪能让时樾这个傻逼开这个先例?
“那,好吧。”
不管怎么样,先答应着总是行的:“我还有事,先走了,明天见。”
跟阮荇的利索比起来,他显得拖拉极了,人都跑出门口不见了人影,他还连桌上摊开的课本作业文具都没收拾好。
目送阮大忙人离开,时樾才自言自语感叹:“怎么每天都这么匆匆忙忙的,学习的时间一刻也不能耽误?”
被误会忙着回家写作业的阮荇跑出校门口随便找了辆自行车骑着往打工的餐厅赶。
这个时间正是忙碌的时候,后厨很多琐碎的事情都堆积在一起,他是散工,没有特定需要做的事情,就一块砖头,哪儿需要就往哪儿搬。既要忙着端盘点菜,还要时不时帮后厨清理一下不断产生的垃圾。
书包一向都是放在仓库门边的小木板上,里面书本练习册就占了一大半,最多只能再塞下一件外套。
阮荇将自己的从书包里头拿出来搭在上面,又把时樾的塞进去,仔仔细细拉上拉链,保证衣服不会被油烟气沾上一点点。
就算是马上要洗的,他也不希望他的东西被这里弄脏。
等忙完下班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阮荇背上书包,外套随便系在腰上,拖着最后一袋子垃圾从后门出去扔进垃圾桶,忙完长长呼出一口气,拍拍手准备回家。
“阮荇,你等等!”
一个女孩急急忙忙跟出来,手里提着个市购物袋,喘着气递到他面前:“这个是今天剩下的所有糕点,店主说让我们几个分着吃掉,不过我和小郑他们已经吃了晚饭,所以就打包好都给你,吃不下的也能留着明天上学当早饭。”
这个餐厅里工作的除了阮荇一个还是学生,另外几个都因为各种原因早早辍学进社会了,最小的也比阮荇大了三四岁,阮荇家里的情况他们都了解,虽然帮不上什么大忙,但是该照顾的还是会照顾一些。
阮荇了解他们的好意,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横着脖子顾什么自尊心,真心实意道了一声谢谢,便拎着东西回家去了。
边走边吃了几个填住咕咕叫唤了许久的肚子,到楼下时,阮荇仰头就看见家里黑漆漆一片,于是开门进屋的动作都放得特别轻,确保不会吵醒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