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妃轻轻替他按着头,他闭着眼,“这药枕当真管用,离了你这药枕,朕是夜夜难安。”
她语气轻柔:“臣妾也只会这点拿不上台面的东西了,能为陛下解忧,是臣妾的福分。”
温妃本就通药理,前些年圣人从未叫她配这些东西,是因为当年皇后同温妃交好,皇后心思稍重些,夜里总睡得浅,温妃便总给她准备药枕——她那方子是仔细琢磨过的,能安神静心,最是安眠。
帝后日日同床共枕,圣人如何不知道皇后枕的是什么。于是那之后很长一段时日里,圣人只要看见药枕,也会想起皇后。宫里一时无人再敢用,这两年才好些。
去岁里,太后夜里总惊醒,为表一份心,温妃便给太后配了药枕。太后本是死马当活马医,用了才觉管用,自此便离不了,赏下了不少东西。
再后来,太后便叫她给皇帝也备一个,夜里好睡得踏实些。
圣人想起什么似地睁眼,“前几日朕去给太后请安,太后那儿的药枕,也说味道散了,该换的了。”
“臣妾省得,算着日子呢,今儿一早便叫勉儿送去了。”
有她这话,皇帝彻底放下心,重又闭上眼。
第1o2章
◎“八月初八,我们成亲。”◎
那日宴后宁珣便开始着手安排送衔池去荆州的相关事宜——先让她去小住两月,该有的痕迹都做好,这期间再找机会在太后面前再提上一提,而后借着太后的话,将人从荆州接来京城,顺水推舟成了大婚。
但就算换了身份,人毕竟还是同一个人,衔池只要一露面,旁人暂且不论,单是池立诚和沈澈,就必然要借机生事。所幸池家从未承认过她的身份,而夺月坊那儿的舞姬身份本身就是假的,要抹去“宋衔池”在京中的痕迹让他们没有实证,只是费些功夫而已。
入夏后,这诸般事宜总算都准备妥当,只差择一个吉日启程。
衔池在屋里打点要带去荆州的东西——眨眼间宋弄影在荆州也有些时日了,她好不容易才能去一回,下回又不知是什么时候,难免想多带些东西过去。
荆州要潮一些,她刚将自己前些日子亲手做的护膝收进要带走的箱子,便见蝉衣跑过来,一张小圆脸涨得通红,跑到她近前才止住步子,跺了跺脚:“姑娘!”
这样子一看便是要告状。
衔池抬眼看她一眼,“这又是怎么了?”
“温妃娘娘那般温柔和善,怎么身边的婢女却这么咄咄逼人!”蝉衣喘匀了气,开始细说:“奴婢方才在外头碰见了温妃娘娘身边的青竹姐姐,她,她说……”
能让蝉衣这么计较,那必然说的是自己。衔池继续收着东西,“说我什么了?”
蝉衣声音低下去,仍是忿忿:“说姑娘果然上不得台面,领了长辈的心意,也不知去拜谢。”
衔池记起来,前些日子青竹送过东西给她,说是温妃娘娘自上次见过一面后,一直记挂着她——东西是经由蝉衣的手直接给她的,没过东宫的账。
那东西有些特殊,是一对药枕——蝉衣说,是温妃娘娘亲手调配的。
不算贵重,但一是没过明面儿,是私赠不是赏赐,二是温妃亲手做的,听说而今圣人和太后也在用这药枕,衔池作为小辈,自然领受得诚惶诚恐。
药枕是一对,刚好她和宁珣一人一只,她本想直接摆在自己屋里用,可后来听蝉衣说,温妃娘娘当年也常给皇后娘娘配这药枕,味道一模一样。
蝉衣的长姐毕竟是皇后宫中的大宫女,这些事情蝉衣记不错。
蝉衣都记得这味道,何况宁珣。
怕无端勾得宁珣伤心,衔池想了想,还是将这对药枕收了起来,锁在箱笼。
虽最终没用上,但总归是温妃娘娘一片心意。她理应去拜谢,只是眼下这时机不太妥当——她本就还在躲着二皇子的人,又马上要动身去荆州,这时候去宫里转悠一趟,总怕会有什么变数。
何况她以为,温妃母子向来同东宫亲厚,不会计较虚礼。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礼数不能再缺。衔池将手头东西整理好,站起身,正打算去她的小库房挑些合适的当做谢礼,叫蝉衣替自己去一趟,宁珣便自门口踏进来,“这是怎么了?”
蝉衣福了福身,衔池赶在她开口前要拦,被他自身后圈入怀里捂住了嘴。他话音带笑,“让她说。”
两人姿态太过亲密,蝉衣没好意思抬头,紧盯着自己脚尖,嘴上却没闲着,添油加醋又讲了一遍,说完便自觉退了出去。
宁珣一时有些好笑,“不许她说,是怕我听了伤心?”
衔池点点头,将他的手拉下来,轻轻捏了两下。
宁珣心一软,不自觉将她拥紧,丝毫不留空隙:“受委屈了也不说?”
衔池从他怀里转过来,想捏下他的脸,“温妃娘娘也是好意,确实是我礼数不周,何况只是宫婢顺口一说,也不是温妃娘娘的意思。”
“那也由不得她们在底下乱嚼舌根。”宁珣捉住她作乱的手,先牵着她去坐下,唤了怀和进来,吩咐道:“从库房里挑几样,你亲自给温妃送去。至于那个宫婢……”
他神色冷下去,毕竟是温妃的人,他直接处置了于礼不合,却也不能放任不管,叫什么人都敢指摘她两句。
怀和忙应了一声,“有宫规约束着呢,宫人本就不该多嘴多舌,奴才明白该怎么说,定给姑娘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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