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衣递上热水,还是他先接过去,递到衔池唇边。
她径直低头,就着他手将水喝光,才道:“是怕殿下不消气,怕殿下后悔当日将衔池留在身边。”
身边二字她特意咬了重音,是留在身边而不是留在东宫——像是在暗暗怨他的避而不见。
她烧刚退,气息还不长,说话便慢吞吞的,有意无意便叫人先疼惜了三分。
宁珣轻笑了一声,假话经她喉舌转过一圈,也像是真的了。
她方才在梦中的反应,叫他想起上元夜那回——那时候他只以为她是胆子小,刚被自己吓过,又碰上暗箭,才惊惧成那样。
如今看来,倒不尽然。
衔池已经没什么大碍,宫人也便全退了下去。
衔池就着宁珣的手喝完第二杯水,才看见一侧的书案上书册堆叠。
已经是深夜,想必是方才等她醒来的空里,他在她房里看过政务。
那些东西被他收折了起来,为免他起疑,她只匆匆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她意识到今夜机会绝佳——若是在书房,还得再费一番心思将他引走。而今夜只消留他在这儿睡下,她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去翻一遍。
宁珣将她喝空的杯盏搁下,状似不经意问她:“这几日究竟为何这么急着想见孤?”
衔池摇摇头,动作很慢地抬手,按着心口回望住他:“不知道。只是想见。见不到的话,这里不安。”
她声音还着虚:“殿下上回生气了。”
不是问他,是肯定的语气。
她一顿,又接了一句:“殿下现在还气么?”
宁珣只挑眉看她,一言不。
衔池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一句都不回她,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不知道他的痒处在哪儿,她哪知道该往哪儿挠?
于是只能自言自语道:“殿下还愿意过来,那便当作是消气了。”
宁珣依旧只微微低头看她,好整以暇地等她继续说下去。
他倒要看看,她还能说些什么。
他也算摸清了她的脾性,若非那日同沈澈见过一面,他即便冷上她半个月,她怕是也乐得自在。
在他跟前挺有脾气,怎么就这么爱听沈澈的话?
她却也没再开口。
宁珣刚以为她只能做到这份儿上,下一刻她却径直扑进了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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