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提起当日那三个要求,沈澈目光一柔再柔。
“所以阿澈这时候过来,是还有什么要嘱咐的?”
沈澈接过茶盏,开门见山道:“两日后东宫设宴,不出意外,你当场就会被太子留下。只是你初入东宫,一切还未熟悉之前,不宜轻举妄动。”
“一月为期,先以保全自己为重。桃夭一舞出现得突然,难保太子不会生疑。你最先要做的,是打消他的疑虑。而后尽可能接近他,让他信任你。”
“一月后,自然会有人找上你。需要你做什么,都会告诉你。你若有什么想转交的东西,可以放心交给去找你的人。如若遇到难处,有什么要求,也尽可以同他们提。”
衔池借机顺势问了一句:“我如何能分辨出哪些是我们的人?”
但沈澈只笑了笑,有意无意避开她的问题,并未告诉她东宫里到底有多少人为他所用,只道:“去找你的人会带我的手书。”
衔池在心里叹了口气,当真是滴水不漏。她就知道不会这么轻易问出来,也不再纠结,直接对他提了自己的要求:“我想给我娘写信,也想看到她回信。一月一回。”
“好。”他顿了顿,补道:“我会看顾好她,你可放心。”
“你找我容易,可若生了什么事儿,又没人来找我,我要如何找你?”
他看着衔池,目光中有着布局者一切尽在掌握时惯有的笃定:“若有事生,一定会有人找上你。”
他似乎能掌控一切的态度没来由地让她心烦。衔池倏而抬眼,正对上他视线:“若我有危险呢?如果我出事了,可不可以跑去镇国公府找你?”
沈澈望着她的目光依旧温柔,话音落得果断:“不行。”
衔池轻笑了一声,似乎带了些早就知道的了然,她移开视线,语气如常:“我知道。吓你玩儿的。”
“不会有那天。”沈澈叹了口气,“你若真想找我,便寻个由头回夺月坊。来找梅娘,告诉她你要见我。”
他不许衔池来镇国公府找自己,不止是怕功亏一篑。
他更怕倘若真有那一日,她走投无路至此,在众目睽睽下到镇国公府找他,才是把她自己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太子失势,京中波云诡谲,一息间便有无数风起浪涌。他欲扶宁禛站的至高之地,也是至明之处。
成大业者,不会也不该有软肋。
在他能毫无后顾之忧地对她前,她越是藏于暗处,就越容易保全。
衔池应了一声好,也不意外。等他喝完茶,便借口困乏,催他走了。
正月二十七下了一场雪。
坐在夺月坊的马车里往宫城走时,衔池拨开帘子,朝外看了一眼。
天地素白,她远远望见的南山也披了雪色,一派静谧。
寒风太烈,她只匆匆看了一眼,便放下车帘,往掌心哈了口气,搓热。
东宫上下为这场夜宴筹备已久,天色将暗未暗时便已掌起灯。
雪又下起来,不大,细细的雪点子却直往人脸上扑。宁禛一身朱红长袍,大步往前走,身边两个跟着撑伞的小内侍一路小跑着跟着,小心挡着风雪。
远远望见一队舞姬打扮的女子在宫里嬷嬷的引导下排成一长列往偏殿走着,宁禛略停了停步子。那些女子皆覆着面纱,身段窈窕,领头一个衣裙繁复却单薄,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她似是被风雪迷了眼睛,往他这侧偏了下头。
恰逢风起,扬起她的面纱,露出底下精心描绘过的一张脸。眉如远山,面若芙蕖,尤其是额间绘着的那朵金粉桃花,叫人疑心是哪株桃树下成的精怪。
正是这时候,宁珣亲自出来迎他的二弟。宁珣站在殿前,顺着宁禛的视线往那边儿望了一眼。
她倒是好认。
就连背影,身姿也似乎格外挺拔些。
细雪簌簌而下,他望着她的背影,没来由想起护国寺分别那夜,她将费心求来的护身符塞他手里,而后飞快转身离开的身影。
那护身符被他那夜烧焦了一角,却没扔。
衔池规规矩矩跟着嬷嬷走,突然哆嗦了一下——像是雪地里将行踪暴露无遗的小动物,被什么猛兽盯上的那一刻,本能地颤抖。
衔池在心里摇摇头,许是天冷,又下了雪。
她不喜雨雪。连带着跟这座宫城久别重逢的感慨都淡了。
宁珣依然望着那列舞姬的方向,侧头吩咐身边的小太监:“天冷,多添些炭。”
小太监瞪圆了眼睛,哪还会冷?旁的不说,设宴的正殿,地龙烘得都让人微微热了。
但殿下的吩咐哪是他能置喙的,小太监应了一声,刚要麻溜去办,又听太子殿下补了一句:“偏殿也添些。”
话音刚落,宁禛走到他跟前,行礼的动作透着股吊儿郎当的散漫:“皇兄。”
刚好那列舞姬进了偏殿,宁珣收回视线,做了个请的手势,“二弟。”
宁禛将方才的一切尽收眼底,心情颇好地笑了一声,跟着宁珣踏入殿中。
酒过三巡,负责席间歌舞调度的内侍上前请示:“殿下,夺月坊进献了一批舞姬。。。。。。”
这话起头时宁禛便不动声色朝上望去,还不等内侍的话说完,太子便道了一声:“准。”
但他似乎对此无甚意,只又添了一杯酒,举杯饮尽。五公主倒是停了吃果子的手,巴巴儿望向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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