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馥碗的身上。
馥碗顿时微微皱起了眉。
罗域的队伍有42个学生,此时此刻41双眼睛直勾勾地盯在自己身上,几乎是瞬间就让馥碗暴躁了起来。
他不喜欢太多来自陌生人的打量和注视,之前走在路上被偷拍,都会烦得用兜帽盖住头,这会儿面对那么多热切的目光,更不爽了。
垂落的细瘦指尖抽。动了一下,馥碗下意识就想抬手压低帽沿,然而男人的手在这时候搭上了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地按了按。
对方就站在他的正前方,馥碗抬起眼,冷漠地和罗域对视,薄薄的唇抿紧。
罗域背对着众人,低头看着他,眉眼柔和下来,缓缓说:“没事的,别怕。”
这句话很轻,轻得只有他们俩能听见。
昙花一现的温柔仅仅持续了不到五秒钟,男人就松开了手,退到一边,神色恢复沉静和肃穆。
但五秒钟已经够了,馥碗抽动的指尖慢慢停了下来,升起的暴躁也不知不觉消失无踪,虽然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但目光镇定,安静地目视前方,看不出一丝一毫躁动的迹象。
学生们很快调整了自己的姿势,继续挺胸抬头地站着。
罗域一一看过之后,没现问题,便让他们继续,却没有让馥碗归队,反而一直让他面对着队伍站着,自己则抱臂站在旁边。
两个小时,从始至终他都没离开过馥碗身边。
军姿站完就是报数,馥碗是36号。
结束的时候,罗域看了眼手表,说:“休息十分钟。听到哨声立刻集合。”
学生们整齐地应了一声“是”,等罗域转过身,就跟漏了气的皮球一样瞬间蔫了,一个个或站或坐,捶腿的捶腿,躺平的躺平。
馥碗没觉得累,却也不想继续顶着大太阳,他的帽子被晒得滚烫,戴着实在不舒服。
操场面积大,四处都很空旷,很难找到遮阳的地方,馥碗四处看了一圈,索性走远了一些,往休息室旁边的大树下走去。
地上并不干净,他没坐下,只背靠着树,伸手摘下帽子,顶在指尖随意地转了转。
别人都在忙着擦汗,可他不流汗,晒了半天脸都不带红一下,也不觉得渴,不觉得累,实在没什么事好做。
本来他想找罗域问问题的,但陈一言说过教官休息时间不在操场,馥碗就不想去打扰。
正着呆,前方就传来靴子踩上落叶的细碎声响,馥碗回过神,撩起眼皮看了一眼,一边脸颊却骤然贴上了一瓶冰凉的饮料。
他有些惊讶地眨了下眼,对上来人幽深带笑的双眸,说:“你刚刚离我起码五米远。”
对方闻声低低地笑了一下,说:“猫跑得比较快。走路也轻。”
馥碗不以为然地侧过头,避开饮料瓶,问:“你过来干嘛?”
罗域这才收回那瓶饮料,却没有打开,反而把另一只手上的保温杯拧开了,一边递过去一边说:“来陪小朋友喝东西。先喝点凉茶。”
馥碗对罗域泡的茶还是挺喜欢的,伸手接了,凑近嗅了一下,只闻到浅淡的花香味,便仰头直接灌了起来。
罗域这才放心地拧开那瓶冰水,喝了一口。
他比馥碗高一截,这样面对面站着说话,从远处看,别人就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却看不到被严严实实挡住的少年。
馥碗一口气喝完,抬头现自己站在男人投下来的阴影里,也没多在意,继续靠着树玩帽子。
可他手里的帽子才转了两圈,一只修长的大手就伸了过来,小心地撩起他额前散落的黑。
下一秒,一张折起来的湿纸巾轻轻地贴到了额头上,动作很轻却不容拒绝地擦了起来。
馥碗皱起眉推开男人的手,问:“搞什么?”
罗域弯下腰看着他,耐心地说:“天气热,脸部多清洁才不会长东西。”
见馥碗还是倨傲地盯着他,罗域又补充了一句,“早上擦脖子忘了?”
馥碗这才记起来之前的事,干脆接过那包纸巾,自己认真地擦了一遍脸。
树荫之下,本就白腻的肤色被从树叶间隙洒落的细碎阳光照亮,有种奇异通透的美感,干净得不可思议。
罗域直起腰,低头专注地凝视了一会儿,将少年手里擦完的纸巾抽走,攥在掌心,忽而耳尖一动,回头瞥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拐角,那里拐个弯就是休息室大门了。
罗域敛起眉,锐利的目光在地上那两道影子上停留了片刻,见影子迟迟不动,想了想,还是没打算去看个究竟,只回过头,脚下步子微微一错,挺拔颀长的身影就把馥碗牢牢地挡住了,彻底隔绝了窥视。
馥碗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垂着头没说话,指尖一圈一圈地转着帽子。
罗域却知道这是少年放松的表现,有些好笑地问:“今天怎么这么听话?”
馥碗一听这个词却抬起了头,一字一句地反问:“不是你搞的鬼?”
罗域喉结滑动了一下,忍住笑意,说:“我只在军训的时候指导过小朋友,现在可没有。”
馥碗终于站直了身体,问:“那你想打架?”
罗域扬了扬眉,下一刻就眼疾手快地挡住袭来的拳头,握在手里,哑声说:“没有的事,我怎么会欺负你?”
馥碗顿了顿,收回手,垂下眼说:“你刚让我做示范,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