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姆……”
林煜低垂了眼,声音里似乎带着两分羞赧。
“哎哟,阿姆不说了,不说了!”张氏捂嘴轻笑了两声,随即又上下打量了林煜几眼,突然后退了几步,“阿姆这下倒想起来了,前两年你不是给卖了几匹好料子回来吗?阿姆没舍得穿,这会儿找找去,给你做上一身!我煜哥儿要是衣服再穿的亮眼一些,这十里八村谁能比得上啊!”
“阿姆,你上次给做的衣服我还有两身都没……”穿呢……
张氏匆匆几步出了房门,林煜一句话还未说完便连他的影子也看不见了,最后两个字只得淹没在了喉咙里。
屋子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林煜转过身子,扫了一眼桌上还未收的碗筷,这才想起来他们姆子俩这一顿饭还没吃完。
又坐上了原来的位置扒拉了两口饭,饭菜已经凉了。林煜有一下没一下地喂自己一口白饭,嚼几下又咽了下去。
“……其实我看着贺家小子人还不错,可就是……他之前和那个贺宝儿是十几年的青梅竹马,还为人家寻死觅活……”
不知怎地,刚刚张氏的话再一次在他耳边回响起来,林煜一股脑地将瓷碗的饭扒拉了个干净,随着咀嚼的动作,两腮也是胀得鼓鼓的。
“咳咳……咳咳……”
嘴里的饭太多,林煜一下便噎住了。一张脸涨得通红,连连咳嗽了好几声才停了下来,最后是举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灌了半壶水,才总算好了些。
“我才不喜欢你呢!”
又灌了一口水,林煜喃喃自语了一句,脸上却没甚表情,眼神也放空了来。
……
因着现在正是白芷下种的时期,贺泽这边也没耽搁。他这两天和贺老爹、李氏还有小安一起撸起袖子便开干了。
因着那块地不久前才中了番薯,本就是块肥沃地,播种之前也只施了一些草木灰,再洒上些水浸透便开始挖穴。白芷有药用价值的根部便是它的种子,分距挖穴栽种,再用草木灰完全覆盖,待到它出苗便可。
这一忙便忙了好些天,直到五日之后,这最后一根白芷才被埋进了地里。
“阿兄,它什么时候才能出苗啊?”
掉落在半山腰的太阳有些大,贺安歇在了地旁边的一颗大树下,额头上满是汗。他捡起地上一片叶子,正随手给自己扑着风。
“大概过上半个月吧,”将手中的箩筐倒过来轻拍了几下,土灰纷纷扬扬。贺泽几步走到了贺安跟前,视线四下转了一圈,“刚才阿爹阿姆不是还坐在你旁边的吗?人呢?”
“不是看你完事了吗?我听他俩说想把一块禾粟田换成一块旱地,往这边上去了,”贺安指了指旁边的小路,“看有没有合适的。”
“合适的?你是说他们去看这附近有没有合适的旱地?”
“嗯,就刚才。”贺安扔了树叶,扶着旁边的树干站了起来,“阿兄,怎么了?”
“没事,你喜欢吃白米饭还会说喜欢番薯?”
贺泽将土地边上的几个箩筐都垒在了一起,扬眉问了贺安一句。
“当然是喜欢白米饭了!”
“那就好,那还换什么换?家里本就才两块水田,一年还不够吃的。别说换了,恐怕还得多买上两块才成。”贺泽抬手遮眼望了望天,随即才接口道,“对了,他们有让咱俩在这等着吗?”
“没有,阿爹让我们弄完就回去,说是他们很快也回去了。”贺安双手负于背后,头拢成了一个髻,这些日子倒好像还长高了点。
“行,那咱走吧。”
贺泽应了一声,两人挑着几个空的箩筐,大约过了两刻钟,才总算进了家门。贺有财和李氏还要晚他们一刻才回来,待一家人吃了晚饭,李氏和贺安起身收拾了碗筷出去,贺泽才提了这事。
“不换?”
“对,不换了。咱家四口人,才两块水田哪里够吃?到时候买白米可比番薯贵多了。”贺泽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又给贺老爹倒了一杯递了过去,“现在也不比之前家里揭不开锅,再苦也没必要在吃食上苦,再不济,总算明年咱么总能过下去的。”
“这,我也是这个意思,可是你阿姆就是不放心……”
“阿爹,那你跟阿姆好好说说,咱没必要这么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您这伤不也好了吗?我听小安说,今日已经有人来请您订做木具了?”
“没错,看样子你阿爹还有两分名头啊!”贺有财脸上有了笑意,他举起烟管吧唧抽了一口,“行,阿爹跟你阿姆说。只要阿爹这身子骨还精神着,一定饿不着你们!”
贺泽陪着笑了一声,父子俩又唠了好一会儿,直到月上中天之时,贺有财这才回了房去。
或许是临近十五的原因,天上月圆如盘,月光皎洁似雪。贺泽坐在院前的石阶上,手中把玩着一颗小石子。
这儿个这一茬倒是让他想起来了,他需要买地了。
然而,没钱,倒没想带着异能穿过来还是穷人的命。贺泽在心里叹了一句,随即抚上了额头。
魏全那里《白蛇传奇》已经说到了尾声,倒是可以继续跟他合作,已经有了成绩,银钱方面也可以翻上一倍;或者再去养一盆花,干脆利落;或者……
能快赚到钱,又不会那么引人注目的法子……身后隐有脚步声传来,贺泽眼中闪过一丝兴味,突然将手中石子抛向了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