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等我回来再跟您详说,这天不早了,我先送徐大夫回镇上。”
“就是,贺兄弟,等贺泽回来再让他告诉你吧,这小子……有福气!你们可生了一个好儿子!”徐庆生脸上带着笑。
单从那一日在牛车上,贺泽请自己瞒下他阿爹的伤势就能看得出来,这孩子心思纯孝,又有担当。他之前也听张氏提了一嘴贺泽之前遭了一劫的事,没曾想这大难不死,福气倒也真来了。
品性纯善,又有福气,这还不是个好儿子?
贺有财和李氏听了这话,脸上也有了几分笑意。贺有财看了贺泽一眼,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嘴上却开口道,“哪里的话,徐大夫,这孩子可经不住夸,您再夸他这尾巴可要翘上天了!”
徐庆生笑了一声,也没再开口。贺泽抱着花盆和他一起出了院门,很快便消失在了几人的视线中。
贺泽借了赵富贵的牛车,因为又出了太阳,贺泽这车赶得也更快了些。到了镇上的时候,酉时刚至。
一路把徐庆生送回了诊铺,贺泽这才绕了几条街到了花鸟集市。虽说时间已晚,但雨后阳光灿烂,这里人群倒也未散。
能玩得起花鸟的人,大都是这镇上的富裕人家,花农和养鸟的摊贩只要卖出一盆花或者一只鸟,大半个月的家用也就够了,自然舍不得这么早就离开。
此时街道两旁摆满了各种花卉,姹紫嫣红,争奇斗艳,青红紫绿各种颜色的鸟儿站在笼子里叽叽喳喳,不时还有鹦鹉冒出几句恭喜财,来往的客人都在和摊贩花农讨价还价,一片喧嚷之景。
贺泽和他手上的那盆软香红进了人群,倒一点也不起眼了。
他也不担心,只慢慢悠悠地抱着花从街头走到了街尾,这才寻着一个小书铺进去了。
等到他出来时,手里拿着一块牌子。
贺泽随意找了个空地,将牌子立了起来,自己挽起衣袖扫了几下石阶就坐了上去。面前的那盆软香红依旧将放未放,引人遐思。
只是这短短时间,它的色泽似乎更加鲜艳了些。根茎翠如碧玉,几片叶子错落有致,一朵紫红杯托状的花骨朵立在中央,含蓄内敛,却又艳色逼人,如众星拱月一般。
空气中似乎多了一股韵致的香味,清淡悠长,却不与花香夹杂在一起,独有一番凌然众花之上的高贵意味。
不过让他催生了几次,这花倒还有了几分傲气。
只一会儿,便有人驻足在了这花面前,倾身看了又看,明显有了兴。他看了一眼贺泽,见后者年纪轻轻,眼里有了几分算计,“喂,小子,这花,怎么卖的?”
“牌子上有写,自己看。”
贺泽抬头瞥了来人一眼,将他脸上的表情尽皆收入眼底,随即手指轻轻敲了两下牌子。
这人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冷淡的花农,碍于确实想要这花,只得压着脾气往前面那块牌子上瞄了瞄,下一秒却是忍不住骂出了声,“二十两,你,你这……你怎么不去抢啊你!”
牌子上什么也没写,只有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二十两。”
本来还以为不过是个毛头小子,他言语几句,说不定十几二十文钱就到手了,哪曾想……二十两?!
想钱想疯了吧!
“有钱拿钱,没钱走人,你买不起自然有人买得起。”贺泽一点也没客气。
若不是因为这里不过是个穷僻地方,他也不会只写二十两。这花,可远远不止这个价。
“你,你怎么说话呢!我买不起,我……”见旁人的目光都围拢了过了,来人又羞又窘,只得转了话头道,“你这什么烂花要二十两银子?之前这里一株上好的姚黄牡丹也不过只敢要价十二两,你要二十两,你……”
“我要二十两是因为我这花值二十两,你买不起亦或者不想买走人便是,何苦非要纠缠?你站在这里……挡了我的客人。”
“你!”
这人气急,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满脸的肥肉一颤一颤的。因着两人这一番吵闹,有不少好事者走了过来,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我说小兄弟,这花看着确实不错,但是二十两这也太过分了吧?你莫不是想随便拿盆花到这诓我们吧?”
“就是就是,二十两,哪个傻脑壳能花二十两就买这么个玩意儿!”
“小兄弟,看你年纪还轻,怕是家里不容易。这样,我出五钱银子,你就把这花卖给我得了,我是看着真喜欢!”
“……”
渐渐也有不少人蹲在地上看起花来,有喜爱的调笑开口要花,贺泽却是寸步不让,“二十两,少一钱都不行。”
“你这小兄弟也是,大家都……”
群声渐起,可无论怎么说,贺泽就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半晌之后,人群之外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公子哥模样的男子。他穿着一身墨蓝长衫,这个天气手里还拿着一柄折扇,看着倒是风度翩翩,一表人才。
“听见没有?”罗湛明收拢折扇拍了一下小厮的头,饶有兴致地道,“二十两,我倒要看看什么花值二十两银子!”
“哎,少爷,那咱们进去?”
小厮陪着笑,护着他很快穿过了人群。贺泽还坐在石阶上,任凭周遭的人说破了嘴皮子,也没肯改了价钱。
罗湛明扫了一眼牌子,又看了一眼花,这一看却没忍住蹲下了身来,眼神转了又转,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这花……还真不错啊,小兄弟,你这花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