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就这么完了?”
魏全被这醒木声震得回过了神,一脸的意犹未尽。
“自是完了,不是说只讲上一段吗?诸位觉得可还好?”
台下静默了一瞬,随即便是震耳欲聋的掌声。
“好!再讲一段吧!再讲一段!”
“就是就是,再讲一段!后面怎么样了啊?”
“对啊对啊,这之后呢?那许仙究竟是不是采药人?白素贞又能不能认出他来?且这又是一人一妖,你好歹给我们一个结局啊!”
“……”
不少客人都站起了身来,有的还离了自己的座位,三三两两的银钱被抛进了盘子里,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还混着听客叫好声和请求声。
“诸位,若是哪天得闲再来为大家说上后面的故事,不过今日不巧,在下家里还有急事,就先行离开了。”
贺泽又从腰带里掏出了一枚铜板,放在了桌上,就算是付了这茶钱,说完也不顾旁人挽留,径直出了酒楼门口。
一时只听得酒楼之中的叹气声音。
林煜背着篾筐,愣了一瞬,抬腿便追了出去。
高台之下,魏全的徒弟看着盖了一盘子的铜板,有些小心翼翼地道,“师,师傅,这怎么办呐?”
他可从来没见过哪次师傅说书,被客人打赏了这么多钱!这么多,少说得有一钱银子了吧?徒弟咽了口唾沫,满眼都是金光。
“……你好生搁这儿等着,我去追!”
“哎,师傅——”
魏全愣了一瞬,话音未落就冲了出去,转眼已经不见人影。徒弟还想叫他,刚唤出一个名便收了声音,转瞬垂头痴痴地盯着盘子,笑得牙不见眼。
……
酒楼之外,贺泽并未走远,只站在了几丈远处的摊贩前,饶有兴致地把玩着摊上的珠花之类的小饰品。
这个世界的哥儿虽然不是女人,但是大多数哥儿还是比男人多了那两分“为悦己者容”的心思,虽不至于花哨,但也喜欢装扮自己。
不过记忆里原身的青梅贺宝儿,大概就是属于那极少数喜欢花哨的,每次见他可都是抹了满脸的粉,一说话脸上的粉就噗噗地掉,也是难得原身眼光清奇。
收了心思,贺泽拣起摊上一枚银簪,簪尾处开着一朵红梅,虽然以现代眼光来看俗了些,但胜在工艺古朴,别有一番美感。
让贺老爹送给阿姆,阿姆说不定得乐上好一阵。
“贺泽,刚刚那个故事你从哪儿听来的?”白素贞后来找到恩人没有?
林煜很快便追了上来,可这极想问出的下文却还是憋在了心里。
“……”
贺泽表情未变,将手中的簪子递到了林煜跟前,“这个怎么样?”
“哟,这是小郎君挑给身边夫人的吧?”林煜还没答话,摊主先开了口,指着贺泽旁边的林煜满脸的笑,“老朽这么多年可从来没有见过长得这么俊的哥儿,郎君好眼光,这枚梅花簪可是正配他!”
“你胡说什么呢!我不是他夫人!”林煜眉头紧皱,一句便揶得摊主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他转了头,“对了,贺泽,你怎么还没去书院?现在可都午时了……”
“等人。”
“什么?”
“我说我在这儿等人,”贺泽的声音顿了顿,越过林煜的头顶望了过去,“看,来了。”
林煜一脸狐疑地转了头,远处魏全正冲这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似乎是看见了他们,边跑还边喊,“等等,前面的!停一停!停……”
“你等他做什么?”
“当然是等他给我送银子。”贺泽莫名其妙地甩出了一句,见魏全已经走近,也几步迎了上去,“魏先生是在追我?”
“对,没……没错!”魏全好容易停了下来,喘地说不上话,好半晌才接着道,“小,小先生,方才魏某多有得罪,还请见谅,至于方才那个故事,小先生可否告诉我后续?”
“先生二字我可担不起,我姓贺,你叫我贺泽就是了,至于后续……”贺泽挑眉,林煜眼神狐疑地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
“魏某自然不是想要白得,只要小——贺老弟愿意将方才那个故事完整告知于魏某,魏某愿意出,出三钱银子相购!”魏全一副壮士断腕的表情,举起了三个手指头。
说书人赚取钱财有两方来源,一方是酒楼聘钱,一方是听客打赏,最近客人反应都不怎么样,掌柜都已经跟他谈了多次,怕是再继续下去他是需要重找一家酒楼了,可是自己肚子里没了货,走到哪里不也是一样?
如今这可是大好的机会啊!
单看今天此人说了一段之后的反响,甚至不做手势,连声音都没怎么变,仅凭故事内容,听客便有如此大的热情,如果到时候他能多加修缮润色,到时候赚个满盘钵不说,他在同行里的地位怕是也不可同日而语。
稳赚不赔的买卖!
“三钱?魏先生这是在说笑?怕是刚刚那盘子里客人的打赏都不止一钱了吧?‘西湖初遇’还只是‘白蛇传奇’的第一回,剩下的可还有四十来回呢。”
魏全的眼睛更亮了些,可随即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变了脸色,“‘白蛇传奇’?原来贺老弟这是早有预谋,给魏某设了个套啊!”
本就有备而来,先是将客人的不满挑在明处,再自己上台讲上一段让他看到客人的热情,这最后……怕就是故意在这里等着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