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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句一句,说得很慢,像是个说书人一样,语气也很温柔,郑韵之听着这些话,眼前仿佛立刻出现了当时的画面——他一个人站在街角对面,从白天站到黑夜,默默地注视着她生活的全貌。
这该是有多少耐心,多少温柔,多少爱,才会让他做出这样的举动。
过了好一会,她才终于开口,可嗓子已经完全哑了:“你来过这里几次?”
“数不清了,”他说,“你刚走后的两个星期,我就来了一次,后来大概一个月两次左右,有时候实在舍不得走,公司事情也不是很忙的时候,就会待上一阵,住在你家对面的那家酒店。”
她侧过头看着他:“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来了?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
“我不敢。”
他轻轻地笑了:“你都已经半夜离开我来到这里了,我总想着你应该是很恨我很讨厌我的,我怎么敢再出现在你的面前,打扰到你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生活?”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用力将眼底浮现起来的那丝泪意逼退回去,侧过了脸:“你是什么时候学会的法语?”
“就是来这儿看你的时候,”他说,“感谢你,让我多学会了一门语言,虽然谈不上流利,但至少日常的听说都能过得去。”
她吸了吸鼻子,又问:“你以前来这儿的时候,是不是跟楼下的老爷爷还有房东太太说过什么?”
他的目光轻轻闪烁了几秒:“一开始因为我经常过来,被老爷爷现了,老爷爷还以为我是跟踪狂要报警呢,我跟老爷爷解释说你是我的爱人,但是和我吵架闹分手了,我想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不是有坏心的那种,老爷爷一开始还不肯相信,我解释了很久他才答应帮我保守秘密的;而至于房东太太,我私下里一直会联系她,多补贴了她一些钱,希望她能帮忙多照顾你一些。”
他说的这些话信息量实在是有点儿太大,郑韵之在努力地消化,一直沉默地站在窗边。
穆熙观察了她一会儿,抬手揉了揉她的:“生气了?”
“……没有,”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我只是……突然很想让时光倒流。”
他们就这样错过了整整三年。
如果她当时能够对自己更自信一些,能够更相信他一点,能够更勇敢一些,能够跨出那一步……是不是他们就不会错过那么久了。
那样的话,他就不用这样无数次默默地来到她所在的城市,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在离她最近的地方,看着她,关心她,却不敢上前来一步,哪怕说一句话。
他们曾经在同一片星空下度过了那么多日子,可是却都以为自己只能是对方生命中的一条平行线。
“穆熙,”良久,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角,“我们真的绕了太久的路了。”
“没关系,”他抬手握住了她的手,揉在自己的手心里,“以后都再也不会绕了。”
“来,”他这时牵着她,转身往卧室里走,“我特意让房东太太把这儿租给我们一个月,让我们好好享受假期,我还没参观过你以前的卧室呢——”
一直到跟着他进了屋,她才现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是床头柜。
她熟悉的床头柜上,此刻竟然放着一个小小的锦盒,锦盒里正安静地躺着一枚华美的钻戒。
郑韵之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快要停止了。
她站在门口,一动都不敢动,还生怕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穆熙弯着嘴角,这时走到床头柜边,拿起了那个锦盒。
然后他走回到了她的面前,看着她,轻轻地单膝跪地。
“我其实有想过很多种求婚的方式,”他仰头望着她,“柯印戚的那种足够盛大绚烂,但我却觉得你可能会不太喜欢被那么多人注视着;在餐厅或者酒店里包场求婚,应该也很浪漫,但又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于是我想到了这里。”
“这里算是我们两个人的故事中的一个驿站,这曾经是你待了整整三年、当成家一样的地方,也是我却曾连涉足的机会和资格也未尝拥有的地方。我知道你在这个城市得到了很多光鲜和荣誉,获得了让你成为今天这样耀眼的资本,但我也知道,你在这个屋子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孤独又难熬。”
“所以,我想在这里,刷你的记忆。”
“之之,”他温柔地看着她,仿佛在看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你有家,你的家不止在s市,不止在我给过你的二十把钥匙的屋子里,你的家甚至也可以是这里,可以是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地方……因为有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我希望你今后走到任何一个地方,都会觉得快乐和自由。”
他没有选择浩大的排场,也没有选择浪漫的场所。
他选择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只有他们两个人所在的平凡的屋子。
他选择在她曾经一个人度过三年的地方,刷她人生的回忆,并建立起的篇章。
从此以后,这里代表的不再只有孤独和寂寞,不再只有思念和哀伤。
这里有温暖、爱和家。
还有他。
他说到这里,眼角也闪现起了浅浅的碎光:“郑韵之,我这一辈子只爱过你一个人,只爱着你一个人,也只会爱你一个人,对我来说,你就是我这一生唯一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