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德明不知道,他越是表现得如同寻常一般,就越可疑。
顾清看着他,眼神中已经不复之前的关心,而是淡淡的平静,“没有什么收获,不过我们在祠堂里现了一个静室,里头有几张符咒,可能今晚会派的上用场。”
顾清说完这话,从袖子里取出六张泛黄的符咒出来,他以手指将两张符咒推到了顾德明的眼前。
顾德明脸上露出错愕的神色。
他看了看顾清,又看了看符咒,“顾哥,你这是……”
“虽然不知道晚上会生什么,但是我觉得这几张符咒既然能藏在祠堂里,必然有些作用。”顾清说道,“咱们现在就剩下三个人,今天晚上一人两张,我不知道你生了什么事,但是我希望我们三个人都能活着离开这里。”
“……”顾德明怔了怔,他张了张嘴巴,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默默无声地拿起那两张符咒,站起身来,走出几步后又停住了脚步,“谢谢顾哥,还有徐哥。”
顾清和徐边江什么都没有说。
他们能够做的无非是如此,人各有命,一个人真的做出了决定,别人说多少都无济于事,倒不如由他去。
这一天过得出奇的快,仿佛眨眼过后,天就黑了。
当谭宅的红色灯笼熄灭之后,顾清就听得远处传来一阵哀乐,唢呐声由远及近地传来,伴随着唢呐声的,还有一把哀怨的哭声。
那哭声里渗着哀怨,像是幽魂鬼怪在夜里寂静处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又带着指甲从黑板上滑过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仿佛一根根针刺入了众人的灵魂深处,顾清立即反应过来,双手死死地捂着耳朵。
但那声音仿佛无孔不入,即便是用双手堵住了耳朵,也一样会有声音从指缝里钻入耳朵里。
顾清只感到像是有一根针洞穿了自己的脑袋,他忍不住抱着头,蹲下身来,双眼紧闭,似乎这样就能够好受一些。
慢慢的,那声音渐渐的消失了。
顾清迟疑片刻后,慢慢地站起身来,他松开双手,便听到外头传来一阵嘈杂声。
顾清慢慢地睁开眼睛,他现周围的环境一下子都变了,他原本处在谭逸的房间里,可睁开眼后,所处的地方却是在大厅里头。
左右是喇叭唢呐演奏的丧乐,除了丧乐外,还有众人哭泣的声音。
在他面前,是一具纯黑的棺材,仿佛是用铁打成的。
“我们家少族长去的太早了。”一个女人身穿孝服,她头上戴着白花,脖子上的弥勒佛项链晃了晃,闪着莹润的光泽。
顾清一眼就认出那女人的身份,那条弥勒佛项链实在太明显了。
他后背窜起一股寒意,手上伸入口袋里,正要拿出符咒的时候,却被人撞了下。
“顾清,你还在愣着干什么呢?”
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抽着烟杆瞪着他,他的语气很不客气,颐指气使地说道:“虽然说男子为妻这种事一向都不曾生过,但是你今天嫁入我们谭家,就是我们谭家的少族长夫人,还不快过去跪下哭灵。”
顾清低头一瞧,才瞧见自己身上竟然穿的是喜服,红色的喜服穿在他身上,衬得他的皮肤越白皙,也比之往常更加俊美。
顾清摸不清楚现在的情况,他不知道该不该按照这些人的话进行。
这些人分明已经死了,却又出现在他眼前,还是一副活人的姿态。
他犹豫之中,自然没有任何动作。
左右的人都朝他看来,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来,仿佛在瞧着什么怪物一般。
红色的喜服,白色的丧礼,周围的情况都诡异到了极点。
“顾清!”拿着烟杆的男人着急地催促了一句,“你还等什么!错过了时辰,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可他越是催促,顾清就不愿意动弹,他仿佛钉在了地板上,一动也不动。
眼瞧着气氛僵持住了,旁边一个满脸笑容的男人连忙打圆场说道,“好了,老三,你脾气这么爆干什么?顾清现在是咱们谭家的人,以后也要担起谭家少族长夫人的位置,你对他客气一点儿。”
说着这话,那男人朝顾清走了过来,他身披孝服,笑容和蔼,但是那笑容在他脸上却显得格外诡异,像是虚浮着的一般。
“顾清,少族长身前对你那么好,你无论如何今天都得给他磕个头吧。”
顾清认出说话这人的身份,那是第一个被烧死的谭梅英。
谭梅英死在第一个,足可见谭逸对他恨得有多入骨,这人绝不像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和蔼。
这些人越是要让他给谭逸行礼,顾清心里头就越抵触。
他抬起眼,视线落在棺材上正中间挂着的谭逸,谭逸面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他的双眼如墨色一般,包容温和,但就是这样的谭逸,死在了这些人的手里。
“时辰快到了!”
跪在一旁的四叔母催促道。
顾清瞧见棺材前面空着的蒲团,他作势想要往前走,各怀鬼胎的众人脸上都不禁浮现出一抹笑意。
当顾清走到那蒲团前面的时候,脚步却突然停住。
“还等什么,快跪啊。”三叔父着急地直接走上前来,他双手压着顾清的肩膀,就要压着他硬跪下去。
顾清眼神中掠过一丝暗芒,他反手将口袋里的符咒掏出,直接拍在三叔父的脑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