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跟我走,有些事情,之后找个合适的地方,再慢慢言明。”迦蓝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并非询问,而是已经定下。
还没等6归雪想好,该不该跟迦蓝离开,就感觉自己身子一轻,背后的衣领一紧,接着尾巴“哗啦”一声离开了水面。
迦蓝将他拎出了水面,然后取出一件干燥洁净的外袍,将6归雪腰部以下的部分裹起来遮住,与村民们简单言说几句,便先行离开了。
然后,6归雪就这么被拎回了一间竹舍中。
竹舍坐落在村子郊外的竹林里,看房子里竹枝的断口还很鲜,所以这竹舍应该刚建起来没多久,甚是朴素。
院子里原先并没有池塘一类的东西,不过以迦蓝的修为境界,很快便削开一方青岩山石,以灵力打磨平整,在院子里建起一方水池。
灵力再度牵引,从山涧引来潺潺清泉,顺着竹节制成的管道,不断地注入水池之中。
没过多久,刚刚修好的水池就已经被冲刷干净,池中泉水十分清澈,一眼就能望到底。
6归雪被放入池水之中,在洒落进院内的阳光下,尾巴上的鳞片泛起粼粼波光,似乎很是舒服地轻轻晃荡着。
“过来,有话问你。”迦蓝在池边盘坐而下,影子倒映在池水中,“你究竟是怎么从琼山落到此处来的?”
“这事得从前几天说起了。”6归雪简单解释了一下。
自己是和谢折风去了洛城,然后参加谢梳雨的婚礼遇上了鬼鸟,再然后莫名其妙被封渊君抓走,抹掉了他身上的封印,让他意外变回了鲛人体态。
最后好不容易从传送阵逃离魔界,就落到了北荒镜城郊外的湖泊里。
迦蓝听完,也略微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道:“云澜仙尊精通封印之术,如果你在琼山这么久都无人现你体内有鲛人血,那云澜仙尊一定已经知情,并且还帮你设下过封印。”
6归雪没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编谎话,就已经被拆穿了。
只好小声请求道:“这件事是我一个人的责任,师父顾念师徒之情,才将我留在琼山,我也并未做过什么坏事……所以能不能,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迦蓝没有立刻说话。
6归雪低头将手腕间的菩提子取下来,双手递到迦蓝面前,说:“之前虽然说是谢礼,但后来想想,我什么都没做就收下礼物,实在是受之有愧。”
迦蓝抬手,却没有接过菩提子,而是推回了6归雪手中。
半晌,迦蓝终于轻叹一声,松口道:“若是论谢礼,我倒是还欠你许多人情。既然你不曾伤人为恶,我便也不会将此事说出去。”
“实在是谢谢了。”6归雪赶忙道谢。
迦蓝又道:“只是以你现在的模样,准备怎么办?”
“不知道有没有办法,帮我将鲛人血封印回去?”6归雪问。
迦蓝摇头,说:“我所修习的是修罗道,只能杀,而不能救。”
6归雪叹了口气:“那就只能麻烦……帮我带封信回琼山,但我师父正在闭关,未必能立刻收到信。”
“可以。”
“对了还有一封信,请帮我带到洛城,报个平安,免得我师兄和徒弟心急。”
迦蓝点了点头。
*
北荒镜城外,一处僻静山洞内,魔气四溢,几乎将视线都完全遮蔽。
但洞口处的结界太过强悍,将一切都完美地掩藏其中。
再往山洞的深处去,可以听见哗哗啦啦地水声,飞溅在岩石上,聚成一个寒潭。
沈楼寒在来到镜城郊外后,找到了这处寒潭,直接将自己整个浸没其中,仿佛要用这冰冷刺骨的潭水驱散些什么。
他左侧的血红眼眸,因为心魔侵蚀而变成暗红,胸口的魔纹更是一路长到了侧颈。让他那张俊美深邃的脸庞,越阴戾起来。
“你要干什么……你疯了吗?”冰冷而阴郁声音在脑海中徘徊,心魔不甘地挣扎反抗着,连带着皮肤上的魔纹一起颤动。
黑色魔纹像是有生命的藤蔓,却因为被沈楼寒过于强横的压制,竟然显露出一种原本不可能出现的情况——心魔的魔纹在倒退。
心魔本是与沈楼寒共生,如果沈楼寒直接攻击它,自己也会受到同等的伤害。
但沈楼寒就仿佛毫不在意自己也会受伤一样,依然在调动自身的魔气,不断地攻击着心魔,并且警觉地抓住一切空隙,试图将它强行压制回去。
他们本为一体,这样的行为虽然确实能够逼退心魔,却也导致沈楼寒自己也很难受。
他的脸色显得有些惨白。
“你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还要把一身渡劫期的魔神之力强行藏回去,就只是因为不敢让他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心魔的声音冰冷又带着嘲笑。
“闭嘴滚吧,跟你有什么关系。”沈楼寒不耐烦地伸手,指尖的魔气侵蚀进胸口的魔纹,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就这样将魔纹尽数撕扯出来。
然而,心魔之下连接着他的心脏。
心魔笑得冰冷,消失前还不忘讥讽道:“你我共生,本是一体,就算你再讨厌,也还是不得不与我共享一切……”
沈楼寒狠狠闭上眼,直到身上的魔纹回退到衣领之下,不会被一眼看到的程度,他才缓缓睁开眼。
刚才那双深浅不一的血眸已经消失,变回了原本的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