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幸好，他的师尊没事。
整个人都被抱住的6归雪没有看到，沈楼寒浓郁如鲜血的眼眸，是如何在瞬间隐藏掉了血色；也没有看到，沈楼寒身上骇人的魔气与修为，是如何刹那如潮水般退去。
甚至连沈楼寒衣袖上的血迹，也被他隐秘地抹去。
只那么短短一瞬的时间，沈楼寒就从一个刚刚与封渊君交过手的纯血魔物，变回了那个只有筑基期修为的普通琼山弟子。
就像一只心有所属的凶兽，在所爱之人面前，本能地将全部爪牙都藏了起来。
“阿寒，你没事吧。”6归雪缓了一口气，把沈楼寒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现他身上干干净净之后，总算安下心来。
“我没事，师尊你……”沈楼寒漆黑的眸色一沉，看到6归雪浅淡的双唇上，有一抹干涸的血色。
那血像是胭脂一样，不是受伤，也不是无意沾染，而是是被人用指腹抹过嘴唇，缓缓涂抹上去的。
沈楼寒嗅到了血液中魔物的味道。
他压着情绪取出一方锦帕，轻柔地将6归雪唇上的魔血擦去，低声道：“师尊，这里沾了脏东西，我帮你擦掉。”
6归雪感觉唇上一阵湿润。
他忽然拉起沈楼寒的手，催促道：“不能再多留了，我们快走。”
封渊君虽然暂时被他毒住了，但谁知道能制住他多久。而且6归雪也没忘记，另外一边的卫临宸已经去找太上长老了。
到时候一旦被他们抓住，6归雪别说解释了，恐怕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师尊准备去哪儿？”沈楼寒问。
*
6归雪现在能去的地方，其实也不多。
他带着沈楼寒穿过林间的小路，趁着戒律堂众人都聚精会神盯着封渊君的机会，将自己的玉牌放上传送阵。
传送阵启动的瞬间，6归雪听到嘈杂的声音。
“6归雪逃了！快追！”
眼前景象一变，已经到了剑歌峰。
与千秋峰常年温暖如初不同，剑歌峰地势极高，山石嶙峋，就连道路也多为崖边陡峭的栈道，每到冬天便寒风料峭，冰雪漫山，十分符合谢折风喜欢自虐的修炼风格。
6归雪走得这条传送路线，与寻常弟子不同。
一般人会被传送到山腰的广场上，而6归雪大部分时候，都是直接到谢折风的洞府前。
所以戒律堂的人即使追过来，也会被6归雪甩开一截距离。
6归雪踩着厚厚地积雪，走了两步就到谢折风的洞府门前。
石阶前站了两名侍剑弟子，见6归雪深夜前来，有些惊讶地问：“6长老怎么过来了？峰主闭关正在紧要关头，任何人都不见。”
6归雪知道谢折风在闭关，但是这会儿他是真没办法了。
按理说，有他之前在识海中，给谢折风的一缕神识当做陪练，如今这么长时间过去，以谢折风的资质和悟性，不可能还没突破境界。
只能赌一赌了。
他对着禁闭的府门喊了一声：“师兄。”
两名侍剑弟子对视了一眼，出言劝道：“6长老，峰主他正闭关着……您这么喊，他也听不到啊。”
6归雪没动。
他站在冰天雪地里的身躯过于单薄，侍剑弟子看着也不敢像对待其它人那样，强行让他离开。
这时候有火光和脚步声从山腰一路往上，6归雪看向身边的沈楼寒。
沈楼寒就站在他身边，惊鸿剑在黑夜中闪着寒芒。明明他只是个修为浅薄的少年，此刻却侧身向前半步，似乎是把6归雪护在了身后。
6归雪看到沈楼寒漆黑的眼眸，沉静而温驯，没有一丝害怕和恐惧。
他不由想，沈楼寒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孩子。
然而在那平静的表象下，沈楼寒却在想：若是那群人真的要对6归雪做什么，那他也不介意带着师尊杀出去，反正这偌大的琼山之中，除了他的师尊外，也再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东西。
戒律堂的众人已经6续赶了上来。
6归雪微微仰起头，长长呼出一口气，冷雾几乎要在鸦羽般的睫毛上凝结成霜。他像是攒足了力气，又朝着那门中叫道：“谢折风——！”
师兄你再不出来，等出关的时候大概只来得及给我收尸了。
“小6啊，别喊了。”一个很慈祥的声音响起，像个和蔼的老爷爷，“闭关之时，你别说你这么弱的声音了，就算龙啸凤鸣，你师兄也听不见啊。”
太上长老玄圆从半空中落下，白须白眉，笑眯眯地看着6归雪。
他站在戒律堂的众人面前，身边站着刚才被打吐血了的卫临宸。
“就算你真把他叫出来了又能怎样呢？”卫临宸也开口说道，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讥诮，“6师侄难道忘记，你师兄幼时几乎被魔物屠尽了满门，平生最恨便是魔物了吗？他要是知道你与魔主勾结，恐怕恨不得亲手杀了你吧。”
“小6，封渊君的那具分神体已经被我用诛邪阵困住，不要再想着反抗了。”玄圆接着说，语气和善，说出的话却一点都不和善，“看在你曾是掌门弟子的份儿上，我不想闹得太难看。”
6归雪抿了抿唇，没说话。
沈楼寒听了这话，也并没有放在心上。一是因为他知道封渊君与6归雪并无关系，二是上辈子6归雪对魔物是什么样子，他再清楚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