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魔，他的欲念，是绝不可能与旁人分享的东西。
*
千秋峰客厢中的灯火刚熄灭，6归雪离开不久后。
一直将自己紧紧裹在被子里的雪鹿，假装紧闭的眼睛终于试着睁开。他颤抖着掀开被子，将死死捏在掌心的东西拿出来。
那是一块传音玉佩。
玉佩的传音一直没有断掉，6归雪进来的时候，雪鹿下意识地把玉佩攥在手心，整个人都藏进了被子里。
他不敢让6归雪知道。
“嘁。”传音玉佩的另一端传来一声嗤笑，卫临宸的声音从里面透出来，“你不会以为6归雪是真心要救你吧？”
雪鹿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一来就让你身上见了血，6归雪装得那么大度，实际上也不是完全不在意嘛。”卫临宸的声音中尽是讥诮，“你还指望他真在这儿守着你吗？别做梦了，你对他来说不过是个外人，他自然是转身就去陪自己徒弟了。”
雪鹿颤了一下，捂住了耳朵。
可卫临宸的话还是不停地往他耳朵里钻。
“6归雪救不了你，他也根本没想救你，只不过是在别人面前做做样子罢了。我看着他拜入琼山，当年他要不是趋炎附势，攀附上了云澜仙尊，哪有后来的平步青云？现在又怎么可能以一介凡人之躯，稳稳坐在这长老的位子上？”
雪鹿终于低下了头，看着自己腿上的伤口许久，然后咬着唇说：“……别说了。”
卫临宸冷冰冰地笑了一声，也不再挑拨，直接说了句：“千秋峰上有阵法，你自己下来见我。否则等6归雪演完了戏，你落回我手里，你知道后果的吧？”
玉佩的传音被掐断了。
雪鹿瑟缩了一下身体，周围黑暗一片，再也看不到那浅淡的月色。
他呆呆地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出门，朝着卫临宸所说的地方走去。
卫临宸被千秋峰的阵法阻隔，显然6归雪并不想让他进来，所以他站在千秋峰的山脚下，等着雪鹿出来，塞给了他一样东西。
黑色烟雾被困在透明的丹药中，一凑近便让人觉得冰冷无比。
一股以秘法凝练过的魔雾，比寻常魔气更加暴戾难驯，6归雪如今一介凡人之躯，只要沾上了，魔雾便透入骨髓，侵蚀神智。
到时候，6归雪恐怕连辩解都做不到了。
“天亮之前，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它弄到6归雪身上。”卫临宸阴沉沉地看着雪鹿，又拿出另外几张符咒，“事成之后，去青玉莲台的中心，把破阵符放进阵眼。等到千秋峰的阵法暂停运转，我便带人上去。”
雪鹿没有说话，眼神空荡荡的，收起东西就转身离开了。
他一路回到客厢，将卫临宸给他的东西放在桌上，接着顺手点亮了灯火，却忽然觉得有些冷。
雪鹿不知道生了什么，从窗户望出去，原本有阵法维持众多灯火的千秋峰，已经是漆黑一片，仿佛失去了生机。
他本能地往墙角退，却看到了一双灰紫色的眼睛。
“破阵符？还真是下了血本，不过已经用不上了。”
这是雪鹿听到的最后一句话，然后，他就陷入了一片无尽的黑暗中。似乎又回到了曾经栖身的古镜中，无知无觉，无畏无惧。
*
6归雪是被冻醒的。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团雾气从他口中被呼出来，可见屋里的温度低成了什么样子。
6归雪立刻意识到，是千秋峰上的阵法出了问题。
沈楼寒并不在屋里，他去了哪儿？
6归雪一边想，一边本能地摸了摸胳膊取暖，却现自己手里多了个东西。
是那枚护身符，那枚本已经碎成两半，被6归雪收进暗格的护身符。
碎掉的痕迹已经消失，护身符完整地躺在6归雪手里，中间隐约刻着一道黑色魔气。
遇到这样不正常的情况，6归雪下意识地想把护身符扔出去，但他刚刚抬起手，就被反扣住了手腕，耳边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我刚帮花了些功夫帮你拼好，怎么又要丢掉。”
眼前男人的脸他虽然没见过，但一看这标志性的灰紫眼眸，6归雪就明白了。
原本按6归雪对人设的理解，封渊君不会为了个小小的护身符追到琼山来。因为这护身符用后即毁，不会再有下一次，就算追查也没什么意义，所以根本不会引起封渊君的兴。
6归雪是真没想到，封渊君能这么闲得慌。
“你居然还能走神？”封渊君对6归雪的表情显然不太满意，手上的力道也渐渐重了起来。
6归雪感觉自己被用力一拉，整个人便撞上了墙壁，被扣住的手也被拉起抵在身侧。墙壁上的寒气沁透了皮肤，让他像跌进了冰窟一样，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6归雪冷得有点受不了，虚弱的身体也在抗议，一时间难受得意识都不太清醒。再加上刚才脑袋不小心撞了一下，这会儿晕乎乎地下意识把身体往前靠，不想去挨那面冰冷的墙。
只是封渊君正好站在他身前，他这么一动，配上因为寒冷微微颤的身体，落在封渊君眼里，倒像是害怕得在卖乖讨饶了。
封渊君灰紫色的眼眸一沉，嘴角蔓延出点儿玩味的笑。
这云澜的小徒弟可真有意思，明明身上修为全无，但不仅没有害怕的意识，还敢当着他的面走神。如今一被粗暴对待，却又微微颤着身子往他怀里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