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哭了。
无声的泪水从脸颊滑落,也不知道这么过了多久,回光返照的力量渐渐退去,她才对着天空喃喃说出了只有自己能听见的话。
“师父……楹儿好疼啊……”
“真的,真的,好疼啊……所以今日……就不练剑了……”
于是,她就再也不动了。
失去了主人的白驹在剑鞘中颤了几颤,见没有人回应便自己飞出剑鞘,琥珀色的剑刃上布满了裂纹,在空中晃了晃,像是被什么牵引住了,对准一个方向直直的飞射出去。
或许是因为失去了剑骨的灵剑已与死物无异,棋盘上纵横交错的墨线和屏障在白驹面前荡然无存,它就像是一块最普通的废铁,被执棋人视而不见,任由它以最狼狈的姿态向着最终归宿飞去。
终于,颤颤巍巍的白驹到达了自己的终点,那是一个简陋的剑冢——里面埋葬着“它”的师弟们。白驹“啪”的一下子摔到地上,距离剑冢上摆放的其他灵剑仅有半步之遥,却怎么也飞不动了。
几不可闻的剑鸣从剑身上传出,像是低声啜泣。
就在这时,一只手拾起了白驹,将它插到了同门身边。
在剑刃入土的一刹那,剑鸣声消失了。
“素楹师姐,”白心离松开了剑柄,沉声说道,“一路……走好。”
在七轮选拔结束后,幸存下来的北海剑宗弟子都被棋盘运走,唯有白心离被留在了原地。
墨线并不是不想带走他,而是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让他脚挪动一步,若是靠的太近,还会有被剑意割断的危险。
“怎么回事?!”
孰湖吃惊的看着棋盘,此刻的棋盘早已不是先前的模样,而是化作了一座缩小的国都城池,让他把每个角落里生的事情尽收眼底。
“这个家伙干了什么?”他咬牙切齿的说道,“明明只有业位远过我的天仙才能挣脱棋局的禁锢……”
话说到一半,孰湖却突然禁声,因为棋盘上缩小无数倍的白心离突然抬起头望了过来,明知道这不可能,可二人的眼神还是一毫不差的对上了。
孰湖突然心跳如擂鼓。
“屠戮同门之仇,”白心离的声音也穿过空间的阻隔传到了他的耳边,“我接下了。”
第77章
孰湖觉得,事情逐渐出了控制。
他一把推开棋盘爬了起来,周围明明灭灭的烛火因他这个举动而摇晃,更显得宫殿内空旷而孤寂。
看着在墨线上行走如履平地的白心离,他眉头紧皱,破天荒的感到慌乱的滋味。
这个在罗浮山上跟他动过手的小子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如果只是特殊的法术或者宝物,孰湖很有自信能够将之击溃,可若是另一个可能,那就棘手的多了……
想到这里,他连忙从袖子中掏出了一块乌黑的木牌,上面书写着“贪狼”二字,颇有银钩铁画之意。
这并不是第一块,紧接着,他直接敞开了外袍,翻了开来,只见上面挂着足足五块同样的木牌,分别写着北斗剩余五星的名字,只缺了一个——破军。
这些牌子并不多么显眼,也没有蕴含着多么看恐怖的力量,却让他顿时安心了许多。
先天大帝斗姆元君有九子,长二子为勾陈和紫薇这两位天帝,而其余七子就是北斗七星君,而他手上这些就是北斗七星君的命牌,能够比勾陈、紫薇亲弟弟业位还高的神仙能有几个?恐怕一双手就数过来了。
话又说回来,符合条件的家伙无一不是大名鼎鼎的天仙,怎么想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不,此事还是不能托大。”
孰湖重收好命牌,他已经离开了仙界近千年,仙界那群混蛋又提防着他,是以对这些年月里的变迁一无所知,况且,若是让人知晓他手中握有命牌一事,基本就等于是直接捅了马蜂窝,在如此情况下,他绝不能行差踏错。
说起来,孰湖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就像他在洞窟里对蠃鱼说的那样,他要回到仙界。
天地灵气逐渐失衡,凡人必然当其冲,再没有人比孰湖更清楚自己在仙界的那群同党了,他们绝对不会有牺牲自己拯救人间的天真想法,因此,想要活的更长久,就必须要回去才行。
为了这个目的,吞噬道种都可以退居次席。
这才有了他化作散修跑来开元国的事情。
开元国的皇帝有着天下所有当权者都有的通病,那就是盼望着长生不死、羽化登仙,这就正中了孰湖的下怀,使点小伎俩糊弄这个老家伙对他而言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在成为皇帝的座上宾后不久,他就逐渐控制了后宫,那些妃嫔为了争宠对他言听计从,老皇帝也愈来愈将信任的天平从国师转向他,这才有了这盘足以震惊天下的神仙棋,为了这一刻,他一直在潜心谋划,在凡人面前装傻充楞,在修士面前伏低做小,把属于仙灵的骄傲和自尊都抛去了九霄云外。
“反正我本来就不是正统,吃这么点亏又能算什么?”他嘴上这么说着,眼神却阴郁至极。
他俯下身托起了棋盘,为了更好的取信于老皇帝和庐临州的魔门修士,他一直作宽袍广袖打扮,也方便了他隐藏身上的命牌,此刻一动作,衣袖自然而然的扫到了棋盘之上,虽然没有挪动棋子,但也多少造成了干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