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剑宗没有能够比肩开山祖师的修士?
不要紧,他们可以凑出来一个。
然而就算这些问题都被解决,承受他人剑意依然是一个极为艰巨的任务——剑意已经成熟的人无法与它相融,还未形成剑意的人会迷失自我。
但放在北海剑宗,这也不能称之为难题——他们有双重剑意转化的白恬。
天时、地利、人和。
得其一便可一战,得其二势如破竹。
旁人必须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而北海剑宗何惧之有?
能让剑宗龟缩在家的东西,大概是还没生出来。
阿恬的精神开始随着白心离的指引靠近不断轻啸的月白色断剑,渐渐的,她听到了剑內传来的海潮声,闻到了海风独有的咸腥味,甚至感受到了海鸟清脆的鸣叫。
然后,她就看到了大海。
一望无际的海洋充斥着视野,泛着朵朵浪花的潮水在金黄的沙滩上来了又回,一个人影盘腿坐在海边,听着海浪拍打沙滩的声响,头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
阿恬站在了他的身后,男人依然晕晕欲睡。也不知道这么呆立了多久,高悬于空中的烈日也渐渐要隐没在海天边际,褚红色的云朵已经布满了天空,男人终于站起身来深了个懒腰,随着眼前的景色出了一声感叹:“这是海呀。”
“这便是海呀。”
他笑着说道,周身泛出瑞气千条,七彩的霞光萦绕在他头顶,不知何处传来了仙乐阵阵。
没有轰轰烈烈的战斗,也没有荡气回肠的事迹,就是在这平凡的一天,这个枯坐在沙滩上看潮涨潮落的男人,得悟大道。
白日飞升也不过如此。
男子拔出了腰间的佩剑,那是一柄月白色的长剑,没有花哨的装饰,也没有勾人眼球的机关,这柄剑一如他这个人,平凡的让人过眼即忘。
拔出了剑,男人便离开了海滩,阿恬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他开始遍寻名山大川,他游历了五湖四海,他曾战胜异兽,他开始声名鹊起,然而,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他又回到了最初悟道的地方,轻轻打起了瞌睡。
这一次,他并没有睡很久。
在第二日的涨潮之时,男人睁开了双眼,他拔出了那柄月白色的长剑,削下了最为陡峭的山峰。
这半截山峰被翻转过来,变成了一座悬浮在北海之上的小岛。
男人哈哈大笑着向小岛走去,走到半截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停下了脚步。
他第三次拔出了月白色长剑,只不过这一次,他用力掰断了它。
“剑之一道,宁折不弯。”
他转过身,将已经变成了半截的月白色长剑递给了白恬。
“纵然千难万险盘踞前路,一剑在手又有何惧?”
“去吧,去吧!”
阿恬接过了断剑,男人甩手扔掉剑尖,仰头大笑着离去。
周围的景象逐渐变得模糊,唯有手中断剑的触感依然真实,少女举起了它,月白色的剑刃微微颤动,似是哀鸣,又似是激动。
白恬右手握紧它的剑柄,左手轻轻在剑身上抚过,她手指到过之处,剑刃开始变黑,等到一遍过去,手中的断剑已经变成了万劫,而四周的景象又变回了万年后的北海剑宗,断剑也依然矗立在洗剑池中。
可阿恬知道,祖师爷已经把配剑借给了她。
“这便是海呀。”
她轻轻说道,话音未落,包围着浮空岛的剑阵便彻底消失,前所未有的恐怖力量如潮水般涌入她的七经八脉,将一名小小的筑基修士在瞬间拔成了谪仙。
阿恬嘴角一勾,笑了。
隐藏在海水之中的鲲察觉到了浮空岛的变化,它自幽暗的深海而来,庞大的身躯在水面上露出冰山一角,光是强健的鱼尾就足以将这座毫无防护的小岛击打的粉碎。
它探出了头,突出的鱼嘴几乎要碰触到岛上的山石,那双巨大的眼睛注视着广场上盘坐的弟子,黑色的瞳孔透出了鲜明的恶意。
鲲没有心急,它又潜回了海底,围绕着浮空岛游了一圈又一圈,在确认了这些渺小的蝼蚁没有设下陷阱后,猛然腾空而起!
那是用语言很难形容的恐怖画面,足足有小岛三四倍大的鱼身遮天蔽日,将白日在转瞬间变成了夜晚,鲲跃起向浮空岛扑来,破空声震耳欲聋,强劲的狂风夹裹着海水刺痛脸颊,这一幕足以让最勇猛的战士丢盔弃甲。
“来的好。”阿恬轻生说道。
她的战意前所未有的高昂,兴奋感已经全面取代了恐惧这项本能,她抬起万劫,海水汇聚在剑身,化为了滔天巨浪,对着鲲兜头拍去!
北海剑宗,便是以这样一种狂放到疯狂的姿态向这头太古巨兽迎面而去。
海是最温柔的力量,也是最恐怖的力量。
它孕育生命时有多温柔,翻脸无情时便多恐怖。
对人来说如此,对鲲来说亦如此。
鲲是海洋之灵,它在海洋中诞生,大海赋予了它无穷的力量,它的一举一动都蕴含着恐怖的力量,轻而易举就能让他人遭受灭顶之灾。
被鲲怒拍的感觉有如天崩地裂,整个浮空岛都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嘎声,然而阿恬凛然不惧,她对准巨兽,再出一剑。
只见一层层水幕自海平面升起,像是一只只大手包裹住了鲲腾在半空的身体,平日里的甜美家园在这一刻变成了最有力的桎梏,它硬生生的将这头巨兽禁锢在了原位,一股股水龙缠绕而上,用力捆绑着它摆动的鱼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