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怏怏的李恪哪里经得住这么一扑,顿时就要翻白眼,“……要、要……断气了!”
师兄弟这厢闹的正欢,那厢重恢复了正襟危坐的魏舍人乐的看笑话,可看着看着,他就感觉冥冥之中一阵心悸。
他眉头一皱,掐指算了一下,这一算便猛然变了脸色,惊叫出声,“归位了一个?怎么会?”
顾不上解释,魏舍人连忙回到摆放着蓍草的桌子前,伸出双手迅卜算了起来,可越算,他的眉头皱的越深,算到最后,脸色只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呼……归位地点是罗浮山,”他吐出了一口浊气,“刚刚才生……”
此言一出,段煊和魏舍人的第一反应都是白恬与朱篁的生死赌约,毕竟时间和地点都能对上。
白恬死了?
魏舍人悚然一惊,连忙重卜算,然而结果令他大吃一惊之余又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是朱篁输了。”
然而这个消息并不能令他眉头舒展,既然白恬没死,那就意味着在罗浮山上还有第二名道种存在,而且,此人在方才已经丧命。
段煊也立即想到了这点,“贵宗真是卧虎藏龙啊…”
“不对!”魏舍人摇了摇头,“死了不止一个。”
他开始重演算,最后却得到了一个可以说是坏透了的消息。
“方罗死了,”魏舍人说道,“就在朱篁之后。”
“怎么会?”李恪此时也顾不上咳嗽了,他认真的分析道,“我并不是向着宗门的弟子,可朱篁之死尚且可以说是出于阿恬之手,可方执事修为远胜于将将筑基的阿恬,定是有他人出手。”
魏舍人没有说话。
段煊一摆手示意李恪先停下,他思忖了片刻,笃定的说道:“他们来了。”
魏舍人猛的抬起头。
“无论先前归位的道种是谁,他的死都把他们引来了。”
“如若朱篁是道种,他被阿恬击杀必然会让河图洛书现世,仙灵一脉自三百年前便时时监控着天机,定会察觉到异状,倘若方罗执事才是道种,那么他的死亡,铁定是一次处心积虑的谋害,也符合他们的作风。”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不会影响接下来的结论,”段煊沉声说道,“眼下这座罗浮山上,有仙灵。”
这句话换来了满室寂静。
李恪是半路进来的,对于究竟生了什么并不了解,可他毕竟不是一无所知的孩子,这么零零星星的听下来也多少猜到了一点。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掌门师兄……需要我去看一下情况吗?”
“不!”段煊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几乎嵌进肉里的力道昭示了他内心并不像表现的那样平静,“你不能去。”
“眼下的罗浮山上汇聚了修真界最出色的年轻一代,我们所有人,都不能‘动’。”
魏舍人闻言一把捂住了脸,他已经不知道,也不清楚,该以何种面目去见自己的大徒弟了。
正在四处寻找段煊的阿恬自然不知道茶舍里生的事情,她此刻正在被其他问题所困扰。
在确信自己已经看到了第三遍熟悉的风景后,她停下了脚步,罗浮山很大,方仙道的布局也并不简单,可她还是很确定,从一开始,自己就在原地打转。
为什么?
她皱起了两道弯眉,右手搭在了万劫的剑柄上。
白恬自小被白家夫妇疼爱着长大,可她并非是不知世事的天真小姐,她很清楚,在一件异常的事情生后,紧随起来的便是危险。
方罗歇斯底里的样子尚在眼前,他是方仙道的执事人,可以说是这座罗浮山上的实权人物,阿恬实在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会在自己的地盘上表现出深入骨髓的畏惧。
可偏偏,这件事确实生了。
无论朱篁死后显化的河图洛书代表着什么,显然,并不是什么好事,方罗对此知之至深,为此感到深深的恐惧,他叠声让她赶紧走,也清楚的表明了危机会紧接着降临。
阿恬有理由相信,现在,危机已经降临了。
“嘻嘻嘻嘻嘻嘻嘻……跑呀,怎么不跑了?”
就在她停下脚步后不久,一个略显尖利的声音就在她耳畔响了起来,阿恬下意识的扭头,一张布满狰狞疤痕的脸就撞入了眼帘。
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近距离观察一名烧伤病人是极为恐怖的,筑基后的优秀视力令阿恬连每一道伤痕的褶皱都尽收眼底,饶是她并不喜欢一惊一乍,也着实倒退了好几步。
“怎么?小丫头害怕我这张脸?”来人摸了摸脸上的伤疤,仰头大笑了起来,“这可有意思了,天道化身竟然会害怕我这张脸,哈哈哈哈哈哈哈!”
也不知他笑了多久,停下来的时候脸上已是狰狞扭曲,“毕竟我这张脸,可是拜天道所赐啊!”
阿恬这才看清他的样子,这是一名清瘦的男子,身上穿着类似于鳞片的古怪服饰,而他的脸有三分之二像是被融化了一般糊成一团,伤痕一直蔓延到脖颈,只有左眼和下巴处还保留着原本的模样。
“你还记得吗?将我从九重天宫打落的那一刻?”男人疯疯癫癫的说道,“听着我在雷火里哀嚎是什么感觉?是不是很痛快?是不是很满足?看着我们颤抖的匍匐在你脚下是不是很愉快?”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阿恬冷静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