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嫣不太懂白恬话里的意有所指,但她也不会轻易被问倒,“我夫君活着的时候,我觉得相夫教子是头等大事,我夫君死了以后,我又觉得求仙问道是头等大事,师妹觉得,哪个我才是对的?”
“在当时是对的,在将来是错的,”阿恬转过身,背对着万丈悬崖,“于义礼是对的,于师姐本身是错的。”
柳嫣笑了,“这世间的对对错错,哪有这么简单就能分明?”
阿恬认认真真的答道:“可我想要分明。”
“这两日,我一直在想,当日对朱篁师兄拔剑到底是对是错?”
像是没想到她会问出这种问题,柳嫣的眼睛微微睁大。
“我并非因朱师兄的挑战而拔剑,真正驱使我的是愤怒。”
阿恬的语很慢,却也清晰。
“朱师兄造白玉剑,意在羞辱我辈,我于情于理无法接受,内心滋生愤怒,因此拔剑,想要斩之。”
“然而,愤怒并非我之剑道,故而落败。”
“同理,羞辱他人也非朱师兄之剑道,于此一役,朱师兄与我,皆是败者。”
“这并非是剑修白恬和剑器修朱篁的较量,仅仅是白恬与朱篁二人之间的一场宣泄。”
少女的声音像是叮咚的泉水,在这山林间奏响。
“那么,我的剑道又是什么?”
“我热衷于战斗,向往强者,这无可否认,我天性如此。”
“我自知身怀杀意,却并非迷恋杀戮这一行为本身。”
又一阵山风吹过,撩起了她的长。
“我乃求道之人。”
“因愤怒而杀人,是错。”
“因蔑视而杀人,是错。”
“因狂乱而杀人,是错。”
每说一句,她便向柳嫣迈出一步,四步走下来,二人之间的距离几乎消失殆尽。
“在拔剑时,我对朱篁师兄毫无敬重,自然,师兄也对我毫无敬重。”
“这便是错上加错。”
她说的十分认真,柳嫣听的也十分认真,于是她问道:“那你还要与他性命相搏吗?”
“我会全力以赴。”
阿恬干脆的回答。
说完,她越过柳嫣,踏上了下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