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她在法院外那句“我房暄容的儿子,没本事的话,死了就死了吧”的真正含义——这是她给房其琛的机会,他必须要帮她赢回颜面。
于是他抓住了庭审的机会,反将了法院一军,这样就算改判,最后的风评也会是“法官贪生怕死,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而不是“大总统仁慈,愿意网开一面”。
法官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就是大总统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悄悄地松开攒成拳头的双手,晏菀青注视着留下清晰指印的手掌,在为房其琛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不可抑制的陷入了茫然。
想要成为大总统的话,她必须稳立于漩涡湍流之上。
差太远了,她真的差太远了。
在真正的权势和筹谋面前,她贫乏到无计可施,脆弱到不堪一击。
就在她不断自问的同时,庭审终于得以继续,颤巍巍的老法官又坐回了审判席,不同的是,他手上的牛皮纸又换了一张。
“听取了多方意见,”他用颤巍巍的音调念道,“考虑到被告曾为王国作出的杰出贡献,本庭经过慎重思考,决定酌情减刑,判处房其琛有期徒刑17o年,即日押入炼狱岛监狱服刑。”
“你们是疯了吧?!想死不要拉上我们!”
他刚一念完,就有人出了洪亮的质疑,不少贵族愤怒的斥责着法院得了“失心疯”,这也难怪,判决内容明摆着要把房其琛关到死,没有绑定向导的哨兵最多活到四十岁,多余的那些服刑期限只不过是为了确保他就算减刑也能死在监狱里而已。
黑街案的罪名还是他背,要命的刑罚也没有减轻,只不过变成软刀子了而已,联想到房其琛之前的危险言,这群贵族当然反应比他本身还激烈。
这是大总统的报复?可是故意激怒琛哥酿成惨案又有什么意义?总不能是他在看在场的贵族老爷们不顺眼,想要借刀杀人吧?
晏菀青现自己猜不透对方的意图,而更令她云里雾里的则在后面。
与大多数猜测的怒不可遏或者大开杀戒不同,房其琛听完判决仅仅是掀了掀眼皮,就好像夸口要屠杀全场的不是他似的。
“行吧,挺好的。”他如此说道,轻易的接受了改判的内容。
“我也觉得挺好的,”一号哨兵赞同的点了点头,“炼狱岛的伙食不错,你最近太瘦了,要长点肉。”
这对母子一唱一和,在极短时间内就完成了一次从示威到妥协的转变,快的让大部分人反应不过来。
晏菀青也在反应不过来的人群里,等到一号手下的哨兵已经押解着房其琛向外走,她才如大梦初醒般回过神,也不顾上去管其他人的目光,赶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小跑着追了上去。
“琛哥!琛哥!等等我!”
哨兵的步太快,逼得她喊出了声,前方的队伍果然放慢了度,房其琛扭过身看着她一点点追上来,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
他停下了,负责押解的哨兵也不催促,就这样,晏菀青气喘吁吁的跑到他面前,然而一对上他那双沉郁的眼睛,满肚子的疑问突然半个字也吐不出来了。
在她的记忆里,她只跟眼前的青年当了七天的恋人。
七天,连稍微熟悉一个人都不够,她对他的想法、过去、打算一无所知,就算想要质问,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去问、怎么去说。
看到她语塞的样子,倒是房其琛笑了。
“恭喜。”
他说道,然后转身毫不留念的向前走去。
恭喜?
她有什么可恭喜的?
晏菀青像是脚下生根一般站在原地,目送着青年走远,一股无法忽视的烦闷自心底升腾。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动弹不得,也不知道这烦闷感是从何而来,只是内心有个声音一直在出警告:
“就这样吧,就到这里吧,”它如此强调,“你不能再往前了。”
为什么不能往前?
女孩站在原地冥思苦想,直到有人将一封文件递到了她的眼皮子底下。
“这是你的分配通知。”一号哨兵的下属之一说道。
晏菀青沉默着接过信件,用微微颤抖的手指撕开外封,露出了里面的洒金纸页和规规整整的一行字。
“中士晏菀青于黑街案中指证犯人,表现突出,特拔擢为少尉,即日起赴绿风哨塔上任。”
一切又重回了正轨。
第44章朋友一生一起走,谁找哨……
事实证明,只要军部想,他们的效率能高的吓人。
晏菀青的全部家当已经在黑街的洪水里毁于一旦,她在都人生地不熟,又身无分文,连找一家破败的小旅馆将就一晚都做不到,可这一切在搭上军部以后就完全不同了。
她刚走出法院的大门就被塞进了早已备好的马车,被直接拉去了订好的旅馆休息,第二天早上起来,刚踏出房门,同一辆马车已经等到原地,不同的是,这一次里面多了一个人和两只行李箱。
“这只箱子里放着换洗衣物,我是按照都最流行买的,军部有你毕业时的体检数据,大小应该合适。”
负责护送她去绿风塔报道的是一名活泼的女哨兵,她看起来比晏菀青大不了几岁,蓝黑色军服上的肩章表明了其上尉的身份。
“至于这一只嘛,里面装的是一些日常用品,”女哨兵指着剩下的箱子说道,“我平日里跟那些大老粗打交道的时间长了,不知道现在的小姑娘都喜欢什么,就看着买了一些,如果还有想要的,可以以后再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