胳膊被人往后一拽,地上很湿,脚跟着滑了一下,她用手挡了挡,现是崔和辰,缓下劲儿自然地朝他身上靠了过去。
崔和辰问:“跑什么?”
他们周围有学生走来走去,看到外面下雨,愁眉苦脸,没注意到边角落里一男一女挨得很近,更像是抱在一起。
陈玄抿着嘴,探了探脖子,雨好像愈下愈大了:“我没带伞,当然要跑啦,”
崔和辰从包里掏出一把短柄伞,藏青色,最外边的透明包装袋还没摘下,一个白晃晃的吊牌挂在上面,崭的,没用过。
他递过来:“喏。”
陈玄接过,鹿眼弯了弯,外面的雨飘进来一些,有雨滴黏在她的眼睫上,轻轻地,眨两下都没能掉下来。
她大概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都喜欢甜甜的恋爱了,任性赌气时会有人来哄你,碰上意外的雨天,身后会递来一柄雨伞,所有你生活里的缺失,有另一个人来帮你填满。
这确实是陈玄想要的爱情。
一到雨天,陈玄不免就会记起蒋兰入殡的那天,她跑去问陈威明,从结婚到现在,哪怕一秒,他有没有爱过自己的妻子。
陈威明沉默了,他什么都没回答。
陈玄还记得,她那天走出殡仪馆,外面下起了雨,她没拿伞,雨滴落在她肩头、脸上,刺骨的疼。
她心疼自己,更心疼蒋兰,这个女人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不值得被人深爱。
晚上回到家,陈玄吃过饭后,接到了陈威明打来的远洋电话。
其实之前也打来过一两次,无非就是共享一下陈三水的治疗情况,关于其他生活上的事,一个不会问,另一个也不会主动说。
电话总是会静默那么一两分钟,谁也没话说。
陈玄神烦这种时候,如果她先挂,陈威明一定还会再打过来训斥她“没大没小”“目无尊长”,但是她不挂,听着对面悠长、沉缓的鼻息声,会尴尬到全身麻。
她时常想,他何必非要跟她折磨到白头!
前一次,陈玄真的差点开口问他:你。他。妈不挂电话,到底在等什么呢。
但她终究没敢。
陈玄怕她那句脏话飙出去,陈威明说不定立刻从美国打飞的来s市抓她回去。
秒针转了整整三圈,陈玄眼皮子跳了两下,倒计时三,二,一,敲门声准点响起。
崔和辰探进来,现小女友还在打电话,不出声,静静地在门外等着。
“我…”陈玄忍不住想结束。
陈威明却打断她:“你有空也可以打打电话过来。”
陈玄没出声。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陈威明对她说那样的话。虽然他很快又多补了一句:“你爷爷也想跟你多说说话。”
但陈玄知道那是他骄傲的父亲光环,不容许他对着自己女儿低头。
崔和辰第二次探进来看她,她的态度在看到男友后,也随之低缓:“知道了,我下个月有考试。”
她起初没想说这事,刚才脱口而出,自己都没有一点心里防备。
电话那头好像也愣了有一会儿,陈威明竟然不知道父母在听到孩子说这些话时,应该回应和说些什么传达给对方。
半天过去,陈威明挤出一个不痛不痒的“好。”然后把电话挂了。
陈玄虚脱地瘫倒在床上,她作业还一个字没写,物理补课也得推迟一会儿。
她恳请这位严父,在下次学考前,都别再给她打来电话了。
崔和辰重敲了敲门:“打完了?”
陈玄点点头,“嗯。”
关于陈玄和父亲还有爷爷之间的事,崔和辰从第一次见她到现在,从来都没有过问。不管是被他撞见多少回陈威明打来的电话,他也只当一个字都没听见。
崔和辰半跪在床上,把人从上面拉起来,少女两只胳膊慵懒地搭在他肩上,无力疲软,还想抱抱他。
她半坐着,身体前倾过去,脑袋靠在他肩头,上下磨了磨:“你不问我家里的事吗?”
第52章
帖子里说谈恋爱最基本的一点就是,两个人要相互坦诚。
陈玄很认同,她知道自己的毛病,憋着不爱说,那是她常年和陈威明、陈三水打交道时无意中形成的习惯。
一个不说,另一个不问,久而久之,关系疏远,就跟两个硬碰硬的石头一样,谁也敲开不了谁的壳。
蒋兰和陈威明的沉默式爱情摆在她面前,从小就给陈玄上了一堂错误爱情的示范课,她不想、更不希望她活得跟母亲一样,到头来,谁的爱都不曾得到过。
但是她家里的情况确实是错综复杂,一两句话还真是说不清楚。
崔和辰很有耐心,陪她半靠在床上,一只手穿过她的腰,往自己身边搂了搂。
事情如果要重头追溯,可能得从陈威明高中时期讲起。
陈玄对那时候的事只知道零星半点,一半是听蒋兰无意中提起的,另一半是偶尔从陈三水嘴里吐槽听来的。
陈威明18岁那会儿还在香港上男子高校,高二上学期,学校创先例,开始招收女学生,打算由男高转变成一所普通男女共校的高中。
在还不盛行男女一起共读的当下,一度受到了学生们的热烈支持,随着女学生的大量入校,原来的班级自动拆成一半,添进另一半来的女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