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是VIp重症病房,人虽然多,但各有素质,鲜有人大声喧哗和嚷嚷着到处找医生。
她也不赶时间,索性坐在那里等了小五分钟,看着小护士终于把那些亲属引向了他们各自该去的病房,陈玄才走上前。
“您好,我想问一下陈三水患者住在哪间房?”陈玄看了眼那个小护士,她刚忙完,喝了口水润喉,看见她过来,忙不迭把口罩重戴上。
她说:“稍等,我把您查一下。”
她敲了几下键盘,抬头又看了眼陈玄,遗憾地告诉她:“现在有亲属在探望,患者不想有人打扰。”
陈玄:“……”
??
陈玄这个活生生的亲属就站在这儿呢,哪里还有什么其他亲属,她怀疑这个小护士在胡说八道。
她皱了皱眉,说话有些生硬:“我是患者的孙女,他在s市也就我这么一个亲人,不可能还有什么亲属会来看他。”
陈玄说完这话,愣了一愣,她这个号称是这座城市唯一的家属,竟然时隔了一个月,才记起要来医院看望他。
哦,还不是探望他,就是验证一下人还在不在而已。
她喉头梗了一下,突然觉得陈三水有点可怜。
小护士个头矮矮的,站在服务台里面,吃力地踮起脚跟近1米7的陈玄解释,因为再查一遍陈三水患者的信息,仍显示的是“有亲属在,不愿被打扰”的备注标记,还是在十分钟前。
“要不您先坐这儿等一会儿吧,”小护士指了指对面的等候座椅,银白颜色,冰冰凉凉,没有丝毫温度,她看着陈玄,眼里淌过小胆怯:“那个家属一出病房,我立刻通知您。”
这位家属看起来不好对付,小姑娘年龄应该不大,但眼神逆着光,里面全是阴影,对视久了,忍不住想打寒颤。
等了大约有四十多分钟,陈玄看见了那位所谓“不愿被人打扰说话”的亲属。
陈威明站在悠远狭长的过道里,背着光,一步步朝陈玄的方向走来。
他没什么太大变化,还是西装革履的商务风,大背头梳得一丝不苟,那双无处安放的大长腿,虽然陈玄很不想承认,但她腿长的确是遗传的他。
他四十多了,五官端正、挺立,脸上没有横肉,皱眉也不多,除非他笑,会出褶子,不过屈指可数,那就是当是没有吧,算得上是中年男人里保养得当的翘楚。
走过的护士也好,探病的家属也好,路过这样一个浑身上下散出成熟男性魅力的人,总是会忍不住多看上两眼。
他越走越近,好像没看见她,走到服务台那边更了备注信息,那个小护士张望了一下,向陈玄这边招了招手。
陈威明顺着小护士的方向看了过来,他眯起眼,看到她之后,眉头皱了两下,人也微怔着。
陈玄走了过去,离他只有半米,没有讲话。他身上喷了很淡的古龙水,和她走之前闻过的味道一样,他一直是个专情的男人。
“shinn,”陈威明先叫了她,“好久不见。”
陈玄:“……”
这个男人叫着他女儿的英文名字,上来第一句话却是“好久不见”,这种迷幻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场面,让陈玄只想翻个白眼,当场离开。
他出门在外的温敛气场,不允许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一个没规没矩不知道喊他一声“爸爸”的女儿厉声呵斥,所以他声音温柔,说了句:“聊聊吧。”
陈玄跟着他下了楼,去到医院外边,往南走,那里有一条长凳,这片地方是护士平时搀着一些重病老人过来晒太阳的,正值中午时分,阳光很好,空气也鲜,不少老人都在四处溜达。
偶尔有人看看这边,一个中年男人和小女孩站在长凳前对峙着,什么话也不讲。
静默了得有四五分钟,陈威明演不下去他的好好先生形象,语调提高了八度:“你这是个什么态度。”
陈玄也不想耗下去,正午的太阳确实很毒,他们站的位置连块荫蔽的地方都没有,她微眯着眼,满是不耐烦:“我态度一直这样。”
陈威明没动怒,声音不大不小:“我今天上午刚到的这里,本来也是想打个电话给你,既然你现在自己跑来了,那我就直接跟你说了,我接下来会把你爷爷接去美国治疗,说白了,这边的医疗技术我就是信不过。”
刚才他爸还说陈玄那个孩子不怎么过来看他,结果一出病房,就见她在外面侯着坐等,他见到她时还有些诧异。
陈玄不知道他爸这副自认为美国医疗技术特厉害的表情摆在她面前,为的是什么,跟他自己女儿炫耀吗。
陈威明接着说:“你爷爷都去美国了,你就没道理留在这儿了。”
陈玄:“……”
“什么意思?”陈玄终于开了口。
陈威明这次回来,除了要把他老子接回去治疗之外,还要把陈玄也带回去,本来她来s市就是陈老头的主意,现在好了,老头子卧床不起,她当然就没有继续呆在这儿的理由了。
“回美国,”陈威明强调了一句:“你的家在那儿。”
家?陈玄“呵”了一声,她的家以前在香港,后来蒋兰去世以后,她就没有什么所谓的家了。
陈玄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会回来的。”
陈威明起初没听懂,后来想了想,知道她在说她爷爷。没错,只要陈三水康复了,以他的脾气,是绝对不会待在美国的,那如果没康复,他就不得不留在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