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将军帐篷里很安静,空气弥漫着一股清新的松枝味儿混着草药的苦香味,闻起来很舒服。只是……李慕书缩了缩鼻子,怎么还混有新鲜的血腥味?
“谢将军。”王大夫突然停下脚步向谢越云行礼。跟着后面心不在弦的李慕书差点儿撞了上去,吓了他一大跳,也忙弯腰行礼,自己差点儿就出大丑了。
“免礼,起来吧。”前方传来谢将军低沉的声音,只是气势稍嫌弱了些,看来伤势挺重的。李慕书低着头揣测,还有声音好熟啊,在哪里听过呢?
“来,小慕,你来看看谢将军伤势。”王大夫侧过头吩咐李慕书,然后走向谢将军的床榻前,李慕书低声应了忙快步跟上。
为了小命着想,李慕书不敢正面望向谢将军,只是低着头看着王大夫掀开了盖在他左大腿上的毛毯,现出了重重包扎的伤腿。李慕书低声惊呼了一声,只见包扎着伤口的白纱巾已经被血染了一大片,血是鲜艳的,看样子是伤口裂开后冒出来的血。自己的鼻子可真灵!
“谢将军,伤口裂开怎么不传小人过来诊治包扎呢?"王大夫也大吃一惊,今早上明明好好的,怎么裂开了呢?
“没事,是我没听你嘱咐移动了这伤腿伤口才会裂开。"谢越云一副没所谓的语气,如此善解人意的将军李慕书不由好奇地偷偷抬起眼睛看他。一看,眼睛瞪了个溜圆:这世上怎会有这么帅这么帅这么帅的人呢?是假人吧?!是整容的吧?!这五官也太tm完美了!瞧那斜飞入的浓眉,瞧那挺直完美古希腊高鼻子,瞧那菱角分明且坚毅的嘴唇……啊!这还是活人么?真是人比人比死人,叫现代那些人工美男怎么混啊?
李慕书两眼冒着小星星,忘了自己刚刚还是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打量,此刻他正满眼惊艳地盯着人家谢将军了,嘴巴也张成了一个o型。虽然这嘴巴是藏在布巾下了,但任何一个人都能想象得到布巾下他那傻冒样子了。
“怎么?李大夫不认得我了?”谢越云看着李慕书那副样子乐了,突然感到伤口没那么痛了。
嗯?李慕书眨眨眼睛,他们认识么?啊!难道是昨晚那个,那个长官?他的救命恩人!
“谢将军,小人当然认得将军。"李慕书忙弯腰一鞠躬,昨晚看不清是真的忘了,但他仍大言不惭地睁眼说瞎话:“将军如此英伟又是小人的救命恩人,小人永远都铭记于心。”
“呵呵呵,来吧。我早就说了让你过来帮我治疗。"谢越云看着李慕书头顶木杈笑了起来。
“是!小人立刻准备。"李慕书说完抬起头来,刚才五官各种扭曲的羡慕妒忌恨全部都已经收回吞到肚子里了,现在脸上是一副淡定样子。他朝谢文生拱手道:“谢先生,麻烦你准备烈酒和针线。以及四块木板。"
“王大夫,请您也调配给谢将军的消炎止血生肌的药膏和药粉。"消炎止血生肌的药膏和药粉李慕书的药箱里就有一大罐,但是那是给士兵们用的。将军用的当然会不同,肯定会高级很多,所以,李慕书还是让王大夫准备了。
“李大夫,你准备给我的伤口打补丁吗?”头顶传来戏谑的调笑声,李慕书一听那明显中气不足的声音就知道其实谢将军很痛。
“对,打补丁。谢将军打的比喻实在是太形像了,小人佩服得紧啊。”李慕书一边狗腿地奉承一边快手地把针线泡在酒里。然后由药箱里取出针灸包,药品,又把四块木板一一放在手边位置方便一会用。
谢文生和王大夫都抿着嘴笑,李慕书还不知道谢文生早就把这些都告诉谢将军了,如果他早知道肯定不会拍这个马屁。谢越云的嘴角也熬不住地往上翘了又翘,心情十分愉快。
李慕书去洗了手,然后打开针灸包取出短针看着谢越云说:“谢将军,小人俞越了。”
“嗯,来吧。”谢越云看着那双漂亮的桃花眼轻声说。
李慕书凝眉定了定心神,然后伸出左手按住谢越云的头微微□□固定,右手则快地下了五针。之后就是有条不絮地清洗,缝线,上药,夹木板,包扎。这么弄下来,谢越云倒没什么,李慕书却流了满头满身的大汗。这次谢文生充当了一把护士,帮主刀李慕书擦汗了。只是,别那么大力擦行不行啊?皮都要被擦下来了!
“谢将军,您感觉怎么样了?有哪里不舒服吗?”李慕书吁了一口气,顶着一张又黄又白又红的脸问谢越云。
“没有,你做得很好。”谢越云毫不吝啬地赞扬,如此针灸果然能减轻痛楚,用木板则固定了伤口位置,就算稍为移动伤口也不会轻易再裂开,的确方便了很多。
“那就好。”李慕书奉送大大的笑容,不过都被布巾蒙住了,只露出那双弯弯的眼睛。他继续吩咐道:“伤口不能沾水,每天都要拆开换药,如果伤口愈合得好,三四天就可以拆线了,忌辛辣油腻,多喝流质食物。”
伤兵是没什么油水吃的了,但将军不同,可能有大鱼大肉吃,还有各种的炖品补品,还是说清楚为好。想到这里,李慕书又想起第三军营那河里的小鱼,河床下的河蚬不由吞了吞口水。
“嗯,知道了。”谢文生笑眯眯地应下了,看着被他大力擦下来露出红红的白嫩嫩的肌肤,很是满意。
“谢先生,我们还需要打造一支拐杖给谢将军,是用来辅助走路的,方便近距离走动。”李慕书想了想对谢文生说。
“拐杖?是老头拄着走路那种?”谢先生你用词不当哦。
“不一样,到腋下高度支持身体。呃,有纸笔么?我画下来吧。”李慕书比划了一下,还是觉得画出来比他解释更好。人家可不一定理解现代词汇啊!
“好,你过来这边。”谢文生带着李慕书走向八仙桌,上面是一迭的文书,上有一个架子,挂了好多毛笔。啊~~毛笔!李慕书脸又皱了起来,很想问:能提供木碳吗?
李慕书取了一支细的毛笔,一派斯文淡定地醮了醮墨。然后气势十足地往纸上一画,破功!只见纸上是一根根弯弯曲曲像蚯蚓一样的竖线横线,整个拐杖都在全身抖……王大夫和谢文生见了很不给面子的大声笑了起来。就连谢越云也笑得露出了雪白的牙齿,似乎上半身也微微在抖。
“咳咳咳~~”李慕书大力咳嗽着试图把那三个笑得很没形象的人拉回来,他指着那抖的拐杖解说:“上面打横是方便架起全身重量,下面这突出来的是扶手,它是缓冲上面的力气,最好不要太上或太下。谢将军用过觉得好,就多制造一些,按士兵们平均高度来做就行。我,噢,是小人,小人本来想着能不能做个轮椅,但这里是军营,不一定有木匠在。我等一下就把轮椅也画下来,如果能做那就更好,不一定是骨折的伤员坐,重伤的人也可以坐着推到帐篷外晒晒太阳,呼吸新鲜空气,对身体恢复很有帮助的。”
“轮椅?”三人又好奇了,盯着李慕书问。李慕书心里感慨万分:自己这是穿到哪个朝代啊?拐杖稀奇,连轮椅也稀奇。
“嗯,我再来画个抖的轮椅,谢先生和王大夫可以笑,谢将军就别笑了,小心伤口啊。”李慕书一边说一边取来毛笔再次画下一个扭曲的轮椅出来。毫不意外地又听到十分响亮的笑声。
“好了好了,谢先生。你来执笔吧记下要点吧。”李慕书很无奈,自己画简笔画都这样了,写字可能更难看。
谢文生忍着笑挑了一支毛笔看着李慕书,李慕书开始讲解轮椅的功能。怎么制造他是不懂,但他可以把功能说出来,其它的让木匠想办法去。
谢越云微笑地听着李慕书解说,心里大为震撼,眼睛不时打量着那个小小的军医。年纪轻轻的懂得那么多,医疗手法又那幺纯熟,人也很开朗热诚……越看越是顺眼,虽然那张脸蒙了起来,但眼睛够亮!
“就是这些了。”李慕书说得口干舌燥的却没人捧上一杯水给他喝,太不尊重医生了。在现代那可是病人往医生手里猛塞红包求着的呢:“谢将军,如果没其它吩咐,那小人先退下了。”
李慕书朝谢越云行个礼就想溜,就算是救命恩人,就算和霭可亲(人家很年轻,这词用得像是老爷爷一样),就算长得很帅很帅,可你是人家的头头,人家也是很拘谨的。李慕书一边作揖一边不着痕迹踢了踢正在呆的王大夫。
王良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真的像补衣服那样缝合伤口,心里还在惊叹中没回过神来,甚至心里还在想着这外物缝进体内也行么?不过李慕书说了过三四天就拆线,这都缝进去了又怎么拆呢?突然李慕书又说了拐杖,接着又说轮椅,可怜的老头脑子不够用了,又惊喜又激动就呆了。
呆的王大夫被李慕书一脚踢醒了,他斜眼看看一本正经的李慕书撇了撇嘴,向谢越军行礼道:“谢将军,小人等想去看看昨晚救回来的伤兵们怎样了,如果将军没有其它吩咐,小人等就先退下,明天李大夫会过来给将军清洗伤口和上药的。”
“好吧。”谢越云对李慕书的小动作视若无睹,大方地挥手让他们退下了。谢文生等他们都出去了就笑嘻嘻地蹦到了谢越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