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书是被何中何大夫拖回军营的。他本来还想着继续向前搜索,一定还有士兵活着的,如果真放下不理了,那他们肯定会因为失血过多或天气寒冷或饥饿而慢慢死去。那可都是十几二十岁的青少年啊,花朵般的年纪,还没来得及绽放啊。(男人三十一支花)
回到军营,李慕书匆匆洗了手坐下稍作休息,他不敢洗脸,接到军令后他们就赶过来了,那个易容的小药丸还在王大夫的小帐篷里呢。完全松懈下来了李慕书才感到又饿又累,今天他只吃了一顿午饭,然后就跟着大家上战场抢救了。而且因为要搜索生还者,他的腰一直是弯着猫着的,此时直起身,腰好象要断了。
吃了晚饭,噢,应该是吃宵夜了,李慕书跟何大夫他们赶去大帐篷,那里躺满了他们抢救回来的伤兵们。他的药箱已经补给满了,李慕书想起了第一个躺着担架回来的小伤兵,那么大的伤口不知有没有受到感染?能不能捱得下去?李慕书放心不下,他得去检查。
待李慕书找到小伤兵时,小孩早已痛昏了过去,毕竟古代还没有止痛药麻醉针的,不痛才怪!李慕书蹲下来伸出手摸摸小孩的额头,汗渍渍的冰凉一片,幸好没烧。三根并排的手指轻压一下伤口,仍是湿漉漉的,算来这些药粉药膏还是没有有效地帮他止血,李慕书不由皱紧了眉头。这小少年身体如此单薄李慕书还真怕他会捱不下去。不知为何,李慕书对这个小少年很有好感也想亲近,他不希望他有事。
“何大夫,这里能否提供针线和烈酒?”李慕书找到了正在帮伤兵治疗的何大夫问。王大夫不在,他应该去帮长官疗伤了。
“你要来作甚?”何大夫头也不回地一边动作一边问。
“缝合伤口。”
“啊?缝……缝合伤口?用针线?”何大夫大吃一惊抬起头望着李慕书。
“对。”李慕书很淡定地点头。
“呃,那个,针线是有,但烈酒……”何大夫犹豫了,烈酒都是供应给将军他们的。
“给他吧。”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李慕书他们同时转头望向来人,油灯下看得不清楚,脸白无须显得很是年轻,气质温润。
“谢先生。”何大夫忙站起来向年轻人行礼,李慕书见了也忙行了个礼。
“谢将军吩咐,敌军的衣服收集后都交给这位小军医处理,还说如果小军医有什么要求都尽量满足。”谢先生笑眯眯地说,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眼前这位又瘦又小又脏的小军医。
“是。这位是李慕书李大夫。”何大夫也看见了谢越云刚才救了李慕书。
“李大夫,针线和烈酒我会让人送来,现在你先去看看那些衣服怎么处理吧?”
“是,谢先生。我还需要一些醋,有吗?”
“伙房里有,你要来做什么?”
“这些衣服里有很多细菌,呃,就是很脏。必须要用烧开的水加上醋煮了才能消毒,呃,就是煮干净。”李慕书说得口吃不已,他也不知自己这么说人家懂不懂?
“呵呵,行。都按你说的安排吧。”
“谢谢。”李慕书又朝谢先生行了个礼,才匆匆走出帐篷去看衣服。哇!好大一堆啊!李慕书兴奋得想跳一跳,看来纱布有着落了。他呵呵笑着回头看着谢文生高兴地说:“谢先生,这堆衣服要先洗,再煮,然后暴晒晾干才能用。看来要明天早上才能煮了,先拿去洗干净吧。”
“行,来人,把这些衣服都拿去洗干净。”谢先生招来一士兵吩咐。
“那就谢谢谢先生。”李慕书说了三个谢字,差点没把舌头给咬了。
谢先生看着李慕书那黄黄黑黑花猫一样的小脸抿嘴笑了,问他:“你要针线如何缝合伤口?”
“就像补衣服那样呗。”
“……补衣服?”谢文生收起了他那张总是笑眯眯的脸,惊讶万分。
“是呀!呵呵,如果有羊肠线就好了,但现在也没办法了。”
“羊肠线?怎么弄?”谢先生挑起了左边眉毛,一脸好奇。
“呃……我,我也不知道。”李慕书纠结了,怎么弄他怎可能知道?不是医院都配备了么?
“呵呵,那我们回去缝合伤口吧。”谢先生看着李慕书那张纠结的小脸又笑了。
针线烈酒已送来。李慕书马上把针线都泡在烈酒里消毒,他又叫人送来一盆洗伤口的消毒草药水。打开药箱把针灸用具和王大夫配的止血消炎生肌的药膏等都一一放好……
一切都准备好了,李慕书才开始洗手清毒。没有手套,他只能用皂角和褐色粉末一次又一次地彻底地洗手。
从来没有听过更没见过用针线缝合伤口,又因为谢先生说谢将军下令全力配合李慕书的要求,何中,□□和方彦都好奇了,如果真能有效地止血防止感染,那么伤兵们的生存率就能大大提高。于是他们都跑过来守在李慕书旁边围观。
李慕书先在小伤兵内耳五个穴位下针止痛,才解开纱布。迎面扑来就是浓重的血腥味和草药味,李慕书快手地在伤口周围穴位下针止血,然后才用竹刀小心地刮去药膏。
慢慢露出来的伤口狰狞,皮肉往外翻,血水因刮去膏药而再次往外冒。小伤兵因痛疼也醒了,虽然想忍住不出声,却无法抵抗那痛楚,不由低声□□。
李慕书盯着伤口很镇定,手也很稳。这种小手术他做过无数次了,对他来说轻驾就孰。只是以前的病人是打了麻醉针的而现在却是没有任何止痛方法,而在内耳穴位下针也只能暂时缓一缓痛楚而已。
“何大夫,江大夫,麻烦你们帮我按住他的手脚,我怕他一会太痛挣扎会缝错地方。”李慕书一边把一块小木头塞在小伤兵嘴里一边说,何大夫他们依言按住了小伤兵四肢。
李慕书再次洗手,然后有条不絮地拿起消了毒的针线开始像补丁一样地把那个大窟窿缝起来,手稳心定足足缝了五十六针。只见伤口处血肉模糊,针线h横,望之生畏。
缝合伤口后李慕书再次取出大纱布沾上药水敷在伤口处,一遍一遍地清洗,直到把血水都洗干净。这才撒下□□药粉,待药粉把伤口线缝都堵上了,李慕书才抹上了药膏。
“可以了,伤口不用包扎。”李慕书撤了针抬手抹了一把汗,这些人真是的,都不帮主刀抹汗!
大家都看呆了,没想到还真的是补丁。更没想到李慕书这么小的年纪针线缝得那么好,看那紧密细小整齐的针脚,真是和心灵手巧的绣娘有得一拼了。
“喂,你们怎么啦?我们赶紧去看看其它伤员吧,那些被徒手抬回来的想必伤口裂开了,骨头也移位了。”李慕书见大家还呆着不动忙催促道。至于拆线,还要过个五六天,看看伤口痊愈情况才能决定的。
谢文生看着被李慕书急救过的骨折伤员断肢都夹着焦木枝或兵器等包扎起来,又好奇地问:“李大夫,你用这些…。。呃木枝夹住包扎是固定伤势么?”
“啊?”李慕书一听有点楞,看了看四周的伤兵们还真是只有他急救过的骨折士兵是用木枝固定包扎,其它的都只是用纱布。看着那些焦树枝李慕书心里一动,忙向向谢文生拱拱手:“是的,谢先生说对了。士兵们都是刚刚受伤的,如果我们能把骨头接好,再用木板固定包扎,那么断掉的骨头就不会长错了位置,而且也便于骨头缝合,加快伤势痊愈,以后不会造成伤残。谢先生,你看,我没找到相应的木板,只好在战场上捡来烧焦的树枝和兵器代替,这还得麻烦先生你帮助砍一批木板,这么长这么就可以了。在战场上士兵们容易骨折,最好能预备多一些才好。”
大家都认真地听着李慕书讲解,又走到伤兵那里仔细观察,还摸摸用焦木枝固定好包扎的断肢,心里不由恍然大悟,是呀,这样的确能帮助骨头痊愈啊,怎么之前都没人想到呢?
“行,我马上去安排。你们先忙着吧。”谢先生看着面前这个小小的军医心里很是佩服,难为这么小就过来服兵役受苦。同时也非常好奇,如此知书识礼,年纪又轻,明显读过书。而且他看上去也不像是北方人,虽然脸上是又黄又黑,但手背的皮肤非常的白晰细腻,手指修长无茧,这样的人应该生于富贵之家,怎么来战场了?
李慕书听到谢文生准备木板很高兴,他忙又向谢先生行了一个礼,反正礼多人不怪,然后背起药箱和何大夫他们开始重新给急救下来的伤员处理伤口。
如果创伤面积又大又深需要缝合伤口,李慕书就又一次拿起针线,而何中□□方彦也会走到他旁边观摩。以后,他们也会拿起针线,不能只靠李慕书一个人动手的。
大帐篷外早已架起了一排排的药罐,空气中都是草药的苦香味。大家一边等着木板一边快地给伤兵们重新清洗伤口上药包扎。
森林里最不缺就是木头,李慕书要求的木板很快就一堆堆地送进来了,李慕书拿起木板先给大家示范如何固定骨头包折,大家都是知识分子很快就掌握了要诀。只是纱巾不够了,李慕书就跑出去把敌军衣服撕成一条条,反正只是用来固定又不是包扎伤口,先凑合着用吧,明天再换。
这么一忙就忙了一通宵了,天色泛白了李慕书他们才停下来休息。洗了手李慕书和何中就跑去小帐篷滚在地上睡着了,洗脸洗澡什么的都可以往后排,现在睡觉最重要。连王大夫没回来他们也顾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