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唐果把季峋送她的试卷写了一张,果然难到令人指,唐果便打电话给季峋,问他有没有空,给她讲讲题。她总有种不真实感,好像那天的季峋,是做梦梦出来的一样,又总是疑心,自己会错了他的意。
季峋鼻音浓重,刚睡醒,说:“改天行吗?”
唐果愣了下,原本忐忑的心瞬间平静了下来,忙说:“可以啊,等你有空了,或者我问问别人也可以。我就是……问一下。”唐果手指抠着卷子,搓啊搓,搓得皱了,忙又捋平。不知道为什么,陡然有些难堪,或许是青春期奇怪的自尊心作祟,受不得一点冷落和拒绝。
明明他语气很温和来着。
季峋沉默了片刻,然后解释说:“叶桑不行了,人接回来了。我得回趟家。”
他说的家是季爸那边,季爸和叶桑妈妈结婚后季峋也在那边住过一段时间,可惜季峋个性要强,人又傲,自尊心过于强了点儿。叶妈人有些刻薄,一直觉得季峋这孩子欠管教不听话,老是挑他毛病,季爸又维护她,季峋就不愿意住在那儿。
唐果“哦”了声,心里说不上来是难受还是心疼,迟疑说:“你不要……太伤心了。”
一想起他小时候就会觉得心疼他,又觉得,叶桑生病,他肯定很难过。
季峋“嗯”了声。
然后谁也没有再说话。唐果是不知道说什么,季峋是有些过意不去,刚说完大话,唐果第一次来找他,他就不能去,虽然她语气挺好,似乎也很理解关心他,可他就是觉得……说不出来的别扭。
过了大概十几秒,唐果觉得太尴尬了,主动说:“那挂了?你去忙吧!”
季峋“嗯”了声,但还是没有先挂,唐果等了几秒钟,自己摁了挂断键。
唐果在书桌前呆滞了半分钟,下楼去找吃的的时候还在想,他为什么不挂电话,有话和她说却不好开口?还是……不舍得啊!
唐果被自己最后一个想法给恶寒到了,打了个哆嗦。
沈姨给她切了盘水果的功夫,唐果把刚烤的一盘小西饼吃得一干二净,沈姨“呀”了声,问她:“小果是饿了吗?要不我提前给你准备午饭?”
“啊?”唐果愣了愣才从出神中反应过来,忙摆手:“不用不用。”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吃那么多,一点儿也不饿的。
吃撑了,一杯接一杯的喝水。
然后写作业,趴在那里一遍一遍算题目。
晚上林景回来,沈姨悄悄说:“小果今天好像不太高兴……”
林景挑了挑眉,疑惑,“怎么了?”
“也没怎么,就是突然就好像不高兴了,还有点儿心不在焉。”沈姨也摸不着头脑,旋即又笑了:“也可能是我想多了,小孩子嘛!脸上一会儿一个表情。”
林景点点头,笑说:“我知道了,我去瞧瞧。”她脱了外套,去卧室换掉通勤装才去了唐果屋里,端了杯牛奶,唐果还在死磕数学题,听见门响抬头看,跟妈妈说:“妈妈你回来啦!”
林景把头捋到脑后去,扯了个凳子靠着她坐下来,凑过去看:“还在做题?”
唐果把牛奶接过来喝了一口,乖巧地点点头,如果林景没有记错,这套卷子唐果昨天已经做了第一张了,今天拿的,还是第一张,旁边放了厚厚一沓演算纸,大概都是这份卷子的。
林景便语重心长道:“不会的可以先放着,或者……怎么不请教一下小峋?”
唐果虽然一整天都在磕题,可过得很充实,心无旁骛。现在妈妈陡然提起季峋,她整个人就像一架摇摇欲坠的积木,轰然崩塌了,她突然觉得难过极了,难过得像是天塌下来了。
林景眼看着唐果眼眶越来越红越来越红,眼泪从泪腺里滚出来,一时也懵了,只顾得上把女儿抱在怀里,拍了拍她的背,“怎么了?怎么了啊乖乖。”
唐果没办法说实话,最后只带着哭腔呜咽着:“太难了……卷子……嗝……题太难了……”
林景瞧她委屈的样子,顿时哭笑不得,拍着她的背说:“多大点儿事啊,难了咱们可以先不做,我们先做别的,等明天妈妈把小峋请过来给你讲一讲……”
林景话还没说完,唐果就打断她,“不……不要他讲,我自己算。”
林景这才琢磨出来,“和小峋闹别扭了?”
唐果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没有,不是,没有闹别扭。”她接连说了好几个否定词,生怕妈妈误会,又解释:“我就是觉得太麻烦人家了。没事,我自己可以的。”
林景狐疑地看着唐果,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也是,最近听说叶家那个闺女好像不太行了,季峋和后妈关系不太好,跟那孩子好像关系还不错,估计得回他爸爸那边,确实也不太方便。”
唐果“嗯”了声,心情一点都没有变好。
接下来几天,唐果都没有再联系季峋,季峋也没有空去联系唐果,叶桑人到最后都有点儿人不人鬼不鬼了,情绪低落,不吃不喝,偶尔还脾气,不脾气的时候就呆,谁也不理,只季峋在的时候才会多说两句话,情绪也好一点。叶妈整日以泪洗面,几乎求着季峋让他在家多呆些时候,季峋一边对后妈厌恶到极点,一边又不能真的不管叶桑。
过完年没几天的一个夜里,叶桑睡着后就没再醒过来,叶妈和她睡一个屋,半夜摸不到孩子呼吸,突然间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