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破望尘山上平静安稳生活的,是某一日温宜风下山归来时带来的一个消息。
那天他同往常一样,下山去给这附近的百姓看病。回来后,碰巧遇到褚星津从丹药房里走出来。
温宜风恭敬问了好,简单讲述了此次下山的见闻。
寻常百姓的身体疾病对他们来说绝不是难事,褚星津本想着和之前一样,听过就算了,万没想到,温宜风随口扔下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他说:“弟子这次下山,遇到了几个江湖人士,多少都受了一点伤,弟子觉得奇怪,便问了几句。原来,平厄门这些年安安静静没有任何消息,是因为他们上一位掌门人飞升失败、命丧雷劫,之后门派为了争夺掌门人的位置,内讧了很多年,直到不久前任掌门人才上位,据说,是位叫叶檀的公子。”
温宜风还在碎碎念着自己听来的消息,“据说这位叶门主年纪很轻,但手段毒辣,才刚接管平厄门,便肃清了先前争夺掌门人之位的几方势力……”
他话还没说完,只见师尊手中握着的瓷瓶咣当一声摔在地上,碎了。
褚星津握着他的肩膀,脸上表情是少有的认真和严肃。
“去,把你柳玉师叔叫来,就说我有要事找他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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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星津平日为人幼稚霸道又蛮不讲理,但这样的人一旦认真起来,往往意味着生了极为严重的事情。
温宜风不敢耽误,小跑着过去找柳玉。
前脚刚叫柳玉师叔去找师尊,后脚沈海遥就跑过来了。
“温温!”沈海遥笑眯眯问,“师叔不在房里呀?”
温宜风还在为刚刚师尊的表现忧心忡忡,此刻听到沈海遥的话,忍不住笑了。
“师叔是找师尊商量事情了。你找他有事吗?”
沈海遥两只眼睛都在光,“没事,没事。”
温宜风敏锐察觉到不对,他揪住沈海遥的衣领,把意图逃跑的人抓回身边,“你又想瞒着师叔偷偷下山?”
沈海遥无辜道:“冤枉啊。”
温宜风难得强硬了一把,“那,你找他有什么事呢?”
沈海遥转转眼睛,笑着说:“这不是又过去了半年嘛,我来找他拿药。”
沈海遥打小身体就不好,总是生病。后来褚星津给他配了一副药,叮嘱他每隔半年服用一次。
褚星津毕竟是一山之主,不可能整日盯着他一人的身体,于是看着沈海遥吃药的事便落到了柳玉身上。
老实人温宜风就这样被沈海遥哄骗过去,连连点头,说:“原来是为了药,那师兄你稍等我一下,我去帮你拿吧,反正这药也能在雅风那里找到。”
沈海遥嘴上说着“好哇”,待温宜风离开后,迅带着褚鹤跑路。
两人说说笑笑下了山。
褚鹤化形之后,也依然没有忘记自己作为沈海遥“坐骑”的职责,勤勤恳恳负责带着沈海遥上天入地。
现在,沈海遥靠在他背上,被褚鹤带着稳稳飞在空中。
他拍拍褚鹤肩膀,不无得意地说:“有专属小坐骑就是好啊,比我们御剑方便多了,也更安全——”
他话还没说完,只见褚鹤痛呼一声,身体摇晃着从空中摔了下来。
两个人又一次在地上滚作一团。
沈海遥摔得头晕眼花,他从地上爬起来,胡乱抹了一把脸,嚷嚷道:“怎么回事啊?”
褚鹤捂着肚子,委屈地说:“有人打我!”
两人头顶的天空黑了一瞬,一个人影从天而落。
纯白色的衣袂随风翻飞,柳玉青色的剑穗扑在沈海遥脸上,痒得他闭上了眼睛。
坏了坏了,又被师叔抓到了。
待柳玉站定后,沈海遥本想像以往每一次一样同他撒个娇耍个赖,以此蒙混过关,万没想到刚开口叫了一声“师叔”,便看到柳玉阴沉着脸,呵斥道:“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许你一个人下山!”
柳玉一副气急的样子,素日冷淡的脸庞此刻阴沉得骇人,“你怎么就是不听话?!”
沈海遥吓坏了。
印象中柳玉师叔从未用过这样严厉的神情同自己讲过话,即便自己总是不听他的话,他最多也只是无奈着摇摇头,从未像今天这样动怒过。
沈海遥呆在原地,一句话都不敢说,只垂下头,讷讷说了句“对不起”。
一旁的褚鹤很不开心,他撇了撇嘴,走上前说:“师兄也只是下山转转,没有别的——”
沈海遥打断他,说:“褚鹤,别说啦,确实是我做错了。”
说话间柳玉依然死死盯着沈海遥。他似乎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认错而消气,只见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中仍然一片愤怒。
最后,柳玉拽着他的手臂,将他拖回山上。
回到山上后,柳玉将两人丢在院子里,一言不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褚鹤还在忿忿不平,“我们只是下山而已,柳玉至于这么生气吗?”
沈海遥伸手呼噜呼噜他的头毛,教育道:“师叔是长辈,不可以直呼姓名。”
“……”褚鹤蔫蔫地说,“哦。”
沈海遥又说:“师叔修绝情道,你知道的,他本来就断情绝爱,不会照顾别人的心情,也是正常的,你不能指望他像我们一样,有常人的悲喜和情绪。今天确实是我们做错了,他再生气也是事出有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