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他,文信内心也是惆怅,官员三年一考评,今年可能是文县令在任的最后一年了。
他也不知道能不能留在丹阳……
冯师学问高,为人也风趣幽默,师兄弟们也都是好的。
良师益友,这两年文信不止学问精进许多,自觉其他方面也多有长进,此时心中不舍是自然的。
许玥眼睛一扫三人神色,心中了然,付之一笑,却不好去说些什么。
世间各人有各人的烦恼,你并不是本人,若贸然去出主意,难得好,反而容易遭来埋怨。
只好赶紧岔开话题,说起昨日冯师布置的的作业来。
学生最关心这个。
何顺连果子都不吃了,急忙忙的拿出书来背,夏雨凝神皱眉取出书囊里的小诗,请文信品评,看是否要改动字句。
文信也是十分紧张,他和许玥的作业是一篇从头至尾完整的八股文。
冯意教书,从不因循守旧,而是因才施教,对每位弟子根据各人性格和学习进度不同,量身定做。
所以,这代表他布置的作业都是刚刚好,不认真努力一定完不成!
许玥他们好像被鞭子在后面催着走一样,不敢有丝毫懈怠。
没一会儿,脚步声传来,书房里的弟子们正襟危坐。
冯意含笑进来,一身青色道袍,长以木簪固定,萧萧肃肃,举动之间风度极佳,颇有几分出尘离世之气。
不知为何,冯意开始慕道,时常诵读道经静气,对于观星占卜之事越热衷,时不时还会辟谷。
一一检阅了弟子们的作业,冯意开始点评,几个人紧张到都屏住呼吸了。
按照惯例,从低到高。
何顺背诵牢靠下了苦工,被批准可以开始学下一个阶段,正松了一口气,去听其他人的评语:
“夏雨你这小诗虽用典不多,词藻也不一味堆砌,匠气少了许多,可见你将我的话听进去了。”
话音刚落,夏雨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下来,抿紧的唇角勾起了一个小小的笑。
冯意将目光落到许玥和文信身上,叹了一口气,两人瞬间乱了呼吸,对视一眼。
许玥:……害怕。
文信:一样。
砰!
冯意屈起指节,一人给赏了一个脑瓜崩,揶揄道:
“做这个怪相干什么,为师还什么都没说呢。”闻言,两人摸着头不好意思的笑了。
之后冯意评价文信:“文词简而得当,典故精妙有加,但全篇肥瘦不匀,头重脚轻。”
让文信多揣摩院试、乡试的科场时文,学习如何构架文章。
评许玥:“见解最新,别出机杼,有让人耳目一新之意……”
许玥脸上的笑还没有挂上一秒,冯意就拉长了声音,说了但是,她心里一咯噔。
果然,接下来是疾风暴雨般的批评,什么刻意求新啊,底蕴不足,花架子好看啊。
冯意停下喝了一口茶,满意的看见小弟子复低下了头。
玥哥儿当然没有自己说的那么差,四个弟子之中,其实年纪最小的一个已经隐隐走到了最前面,比之十岁的文信都要好。
这不是其他三人庸碌,而是凡脱俗的天才从来都是要出众人的。
散堂之前,冯意通知了弟子们一个消息——
他要回家一趟参加亲眷婚宴,想带弟子们一同去“见识一下文采最精华之地的风采”。
冯意:“在小地方待久了,坐井观天,自傲自大,这可不是为师想见的。”
弟子们答应下来,冯意含笑看着他们,话是这么说,他对一手教导出的弟子们当然是有信心的。
看向许玥时,冯意心中更加得意,这株宝树终于要现于人前,如何不让他激动万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