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毕,桃榆自行离去,尤凌霄彻底傻了眼。
这场闹剧,终在桃榆的决断和尤凌霄摇摇欲坠中暂时画上了句号。
纪家也没指着尤家母子俩来道歉,受其告歉无非是多恶心一回。目的是将尤凌霄的行径公之于众,还了桃榆的清白,事情既已经达成,旁的也便不要紧了。
但经此一事,尤家的名声在村里算是彻底颠覆,茶余饭后尤家必当被拉出来说谈一番,言语之间,村里人尽数皆是唏嘘。
虽是碍于尤家的身份不敢当着说什么,可背后早已经对尤家的为人嗤之以鼻,更是再不屑于和孙鸢娘母子俩打不必要的交道。
这样的人家连在他们最难的时候的恩人都如此对待,又更何况是平常人家,谁晓得哪天在背后便捅你一刀。
尤家人又气又不敢斥责尤凌霄,心中憋屈不已,福气尚且没享到,反倒是跟着受了不少白眼窝囊气。
等反应过来急哄哄去找李家母子俩时,李金虎早在事发当日下午便拿了钱带着他老娘趁村里热议着这事儿不晓得躲去了哪儿,独余尤家在李家门口跳着脚骂人。
纪扬宗见两家脸皮既已经扯破至此,也再不想憋闷一点,上尤家去把以前资助借给尤二郎的钱尽数要了回来。
先前碍于薛府,纪扬宗想着不要钱让尤家惦念着一些昔日的情分勿要再相逼,不想尤凌霄却卑鄙至此,还能指望他记什么情分,索性他现在是有钱了,拿着白花花的银子去办害人的脏事儿,那不如去把自己的钱要回来,省的尤家银子多了烫手。
孙鸢娘又骂了一通,碍着村里人的面,还是把钱拿给了纪扬宗。
尤家这朝是打碎了牙只能往肚子里咽,只能认了栽,几房人对孙鸢娘母子俩干的这事儿虽很是不赞同,纪尤两家虽然暗中较劲争斗了许多年,可是也从未闹得这么难看过。
他们家这回是彻底理亏了,私底下也都说孙鸢娘品性不行,同昔年刚嫁进来时一样,可面儿上又还得指着尤凌霄庇护减免赋税,违心的宽慰着母子俩。
“即便外头说的再难听,举人可是凌霄实实在在考来的,那是在村上府里学政处过了文书,得了举人令的,该得的待遇一样也少不了。”
“纪家碍着名声,不会上公堂,婚总归是两家一致解除的,即便是上了公堂,那也无非是村闹小事儿,人证也跑了,官府不会受理。”
“是啊,好日子当头,全然不必把外头那些人的话放耳朵里。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纪家在村里耀武扬威了这么些年,总端着是凌霄恩人的姿态,谁看了不气,凌霄给纪家一些教训这事儿做得也没什么错。”
孙鸢娘既见几个叔伯如此说,趁此便道:“叔伯们谅解凌霄便好,可会试在即,外头那些长舌妇说得这样难听,难免不扰乱凌霄的安静,如何能够静下心来备考。”
“若是凌霄在城里有处清净的地儿住着安心考试便好了,也不必多大,旁的举人能住的凌霄自也能住。他日凌霄春闱榜上有名,自也不会忘记他的叔伯们,届时一辈兄弟姐妹们自当照拂着。”
尤家几房人如何听不出孙鸢娘的意思,可在城里置办宅子要花的钱可不是小数目,即便是地段差些宅子小些,寻常的一个两进院儿也得三四百两的银子,几房人共同出资摊到自家头上怎么也得大几十两上百两。
虽说咬咬牙也还是能拿出来,可毕竟不是小数目,誰又舍得自割腿肉。
“老四家的,你也晓得,大房这两年地里不景气,收成不像样子。”
“是啊,四嫂,我们家老三还没成亲呢,现在说一户人家可不似以前了,没个三五十两的拿不下来。”
孙鸢娘眼见着哭穷,冷笑了一声:“大哥,你们家林子的收成可不少,哪里像你说的那般拮据。”
“五姑郎也真会说笑,现在说户人家三十两银子已经是极体面的了,如今赋税年年见长,往后说人家花钱只会少不会多的。又不是娶官宦家的小姐,哪里能花五十两的。”
两户被堵了回去,孙鸢娘又道:“若是叔伯姑姑姑郎们没心思拉我们凌霄一把,那咱也不能平白庇护着帮不上忙的人家,你们说是不是?”
几人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孙鸢娘又道:“我们凌霄也不是傻子,之所以同纪家断了,自也是因为有了更好的选择。”
“我把难听的话说在前头,现给叔伯们助力的机会,叔伯们有难处不能帮扶我们也理解,只是他日凌霄荣耀了叔伯们别又说侄子不念情谊的话来便好。”
尤家大房想着今日集会上纪桃榆说的话,揣摩着尤凌霄当是攀上了贵人,他思索片刻,赔笑道:
“老四家的说的什么话,凌霄是我们这一脉里最有出息的一个孩子,我这个做大伯的就是家里再难也会扶持着侄儿。”
其余几房见着大房都发话了,虽是肉疼不已,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自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应承:
“什么事也不及凌霄的事情要紧,我们家那个不争气的老三年纪也还能碍上两年,便先把他办亲事的钱挪出来给堂哥,届时堂兄荣耀了,堂弟自也能沾点光说话更好的人家不是。”
一通商定下来,孙鸢娘说动了几房人出钱给尤凌霄在城里置办一处宅子。
“到时候宅子置办下来便即刻搬过去,咱离村里这些人远远儿的,即便是他们想说也见不着人。届时在城里,出入也能好与薛家来往是不是。”
孙鸢娘见着一句在躺在床上神情恍惚了两日的尤凌霄,心疼不已,她温声劝慰道。
尤凌霄一句不答,也不晓得把话听没听进去。
“凌霄,你若是就此消沉了下去,是要叫娘如何自处?”
床上的人声音沙哑:“娘放心,既与纪家依然如此,我定然全心于薛家的婚事。”
尤凌霄涣散的目光倏然坚定,他要向上爬,定然要把本该就是他的一切给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