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也并未在意,仍是努力的牵起一丝微笑,笑道:“别说出来。”
他既是为了云容,现在看到他安然无恙,笑意盈盈的模样,难道不该心满意足吗?
是啊,他该是心满意足,达成所愿了才是啊。
周泽之极慢极慢的转动了下眼珠子,视线下移,目光不经意间落在自己垂下的手上。
细小的伤口布满了白皙如玉的手背,让原本美好的表皮变得格外狰狞。他木木的动了动手指,随着指尖的抬起,露出的细腻指缝也没逃过伤口的摧残,更别提被宽大袖摆遮掩起来的手臂和衣袍裹着的……身躯。
他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缓缓道:“像我这么难看的模样,怎好意思让他瞧见?”
本来就不太讨他喜欢,又怎好端着这幅鬼样子去惹他厌烦。
说着,似是觉得甚为有理,周泽之偏了偏头,向黑衣男子询问道:“我是不是应该好好梳洗一番才来见他?”
“主子……是,您是该好好拾掇拾掇来见云公子的。”把心里的话全都憋在了回去,侍从艰难的回应着周泽之。
不过话虽是这么说,可他身下的步子却像是灌了热铁,怎么也迈不开。
尽管心里仿若刀割,周泽之也移不了视线半寸,他就那么定定的瞧着云容,愣愣的望着,渐渐的忘记了时间。
直到玉珩搂抱着云容,在他耳边说了什么调笑的话语,招的他的心上人神色微恼,旋即狠狠的打了玉珩一下,两人再互拉着手离开。
“主子……”小心翼翼的唤了他一声,侍从担心的看着他。
“啊,我们回吧。”似是才回过神来,周泽之随口说了一句。拖着自己残破的躯壳,一步一步的融入了黑暗。
*
另一边,云容和玉珩在长街上逛了两刻钟便逐渐丧失了兴致,他们毕竟不是女儿家,没甚少女情怀。对乞巧并不十分感兴。
瞧着云容脸上神情淡淡,玉珩想了想,提议道:“阿容,趁着时辰还早,不如去我宅子歇脚?”
“歇脚?”云容瞥了他一眼,他虽不至于走点子路就累,但委实不想在闲转下去,便应道:“好。”
他下意识的要往城南方向走,却现玉珩没动弹,云容停下脚步,疑惑道:“不是说要去宅子的,怎么不走?”
“是要去我院子没错,但不是城南那处。”玉珩好笑的看着云容,调侃道:“阿容,别乱走。”
云容:“……”
他怎么知道他有多少处宅子?
盏茶功夫,玉珩便领着云容到了他的又一处府邸。
指着金丝楠木打造的牌匾,玉珩含笑道:“到了。”
“呵。”
嘴里吐出一声冷嘲,云容盯着修葺的大气庄重的院落,似笑非笑道:“殿下可真是有钱。”
就是不看里头,单单这么个外观,也能瞧出府主人的阔气。简直是把“我很有钱”摆在了明面上,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你也不怕贼人劫了你屋里的好东西。”一边说着,云容一边跟着玉珩进去,宅子里曲水回廊,五步一景十步一,真真是把钱花到了极致。
“那也得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命。”玉珩懒懒的抬起眼皮子,视线一转,继而朝云容打道:“不过要是换做阿容,就是搬空了去,我也乐意。”
“自个儿搬去吧。”整天没个正经,云容懒得理他。
一路走来,院子里伺候的人极多,各司其职的做着自己的事。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次的主子倏的回府,她们也不见半分慌乱。
安安静静的朝两人俯身行了一礼,待主子走远后,起身再去忙活些个什么。
“她们可是都从宫里出来的?”看着丫鬟们有条不紊的办事,云容挑了挑眉。
下人们异常沉稳的对应方式,让他感觉熟悉的很。与玉珩相处良久,原本不甚清楚的宫规他也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是,也不是。”
见云容开口,玉珩向他柔声解释道:“她们都是经由宫里严厉的嬷嬷教导,至多算是半个宫人。”
严厉吗?应该是最最严厉才是。云点了点头,表示明白。聊着聊着,就到了一处水上楼。
这里是下了大功夫的,引了城南的活水建成的小桥流水。
“听说阿容外家地处江南,这里虽然比不得,但勉强能算是水上人家了。”
玉珩轻轻拉过云容的手,温声道:“等过些日子,我便陪你去看你外祖。”据他所知,云容与他外祖父外祖母感情亲厚,心中对二老免不得挂念的紧。
不论是应着他的缘由,还是阿容的心愿,他都是要配他一起南下的。
“玉珩,劳你如此挂心。”有人满心满眼都是自己,说不动容那是假的,云容琥珀色的眸子里浮现一层暖光。
“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当不得阿容这句。”玉珩嘴角弯起,朝不远处抬了抬下巴,“阿容你瞧。”
“怎么?”
云容顺着视线望去,现楼牌匾写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藏书
云容:“???”
没等他反应过来,玉珩便一把拽了他进去,知道主子要来,下人早早燃了灯盏,里面烛火通明,亮如白昼。
放眼望去,楼里不单单只有十数排的书架,云容视线逡巡了一会子,瞧着四周的墙壁皆被打上木,木旁有几道回旋木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