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杨坚脑海中的思绪漫天飞舞,独孤信的音容笑貌,临终嘱托,情不自禁的浮现在眼前。此刻他才明白,那天岳父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古怪,说的话为什么那么凄凉,现在想想才知道,原来那是他临终托孤,放心不下自己的儿女。
杨坚此时一个人走在空无一人的宫殿深墙内,伤心难过的情绪渐渐弥漫开来。和岳父相处的一点一滴一幕一幕出现在脑海中。
一年多前的初次拜访,那时候的独孤伯父还是那么器宇轩昂。不知何时起,这个成为自己岳父的老人逐渐苍老憔悴。直到昨天这个慈祥的长辈,还在和自己促膝长谈。为何一转眼,他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离开人世了呢?
杨坚静静的闭了闭眼,缓了缓心神继续往前走去。他知道现在形势严峻,由不得他伤心痛苦。父亲不在京城,岳父刚刚去世,所有重担转瞬间都压在他的肩上,他除了坚强别无选择。
“芷芹,快把这个活着的婴儿送走。”伽叶心一横,狠心吩咐道。
“殿下,您已经失去一个孩子,怎么能再将这一个也送走。”
“父亲已经去世,独孤家从此没有靠山,宇文护随时都有可能翻脸,我不想连累这个孩子受苦。”
“殿下,您再看一眼这个孩子吧。”
“把她送走,交给一户好人家好好养育成人。”
伽叶咬了咬嘴唇,心一横,摆了摆手示意芷芹抱走。芷芹还想再劝说什么,但是看到伽叶扭过头神情痛苦,也不忍心再说什么。
尹正偷偷守候在寝宫门外的隐蔽处,芷芹抱着婴孩悄悄的出了宫门口,四下张望了一番,快步往宫外走去。尹正觉得事有蹊跷,正想跟过去看看。宇文毓领着一行人,慌慌张张的冲进了皇后寝宫。待这一群人过去,芷芹早已消失不见踪影。
宇文毓冲到床前,抱住伽叶,急切的问道:“伽叶你怎么样了,你没事吧?”
伽叶默默的流着泪,虚弱的回道:“阿毓,对不起,我没有替你保住孩子。”
宇文毓轻轻抚着伽叶的背,劝慰道:“伽叶你别这样,是寡人对不起你,寡人没有保护好你们母子。”
“阿毓,我们的孩子,他就这样走了,是我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还害得你空欢喜一场。”
“伽叶,这不是你的错。我知道你比我更难受,没有人会怪你的。我会叫人好好安葬我们的孩子,你别伤心了。”
“阿毓,我们还会有孩子吗?”
“会的,我们还会有自己的孩子,你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别太伤心了。你一伤心,我看着也挺难受。”
“阿毓,是不是爹在黄泉路上太寂寞,所以这个孩子去陪伴外公去了。”
“对,孩子和岳父呆在一起,他们有个伴,互相照顾,也不会太孤单了,你不用担心他们。”
“我不是个好母亲,也不是个好女儿。阿爹新丧,我却连他的身后事都无法料理,我真是个不孝的女儿。”
“伽叶你不用担心,岳父的后事我已经吩咐杨坚去料理了。杨坚虽然年纪小,办事却很稳妥,对岳父也很孝顺,有他在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过几天等你身体好一点了,我再陪你回娘家看望岳父,好吗?”
“阿毓,谢谢你,幸好有你在身边。”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伽罗一路小跑,匆匆忙忙的赶往独孤府。冲到门口的那一瞬间,伽罗突然觉得天旋地转,
腿脚无力。伽罗拖着沉重的身躯,一步一步慢慢挪到屋内。屋里面冷冷清清,没有一丝生气,举目望去空空荡荡,死一般的寂静。
“阿爹,女儿回来了。”伽罗站在门口轻轻的呼唤,希望下一刻,父亲的笑脸就出现在自己眼前。
良久,没有任何回应,伽罗不死心,迈着沉重的步伐,慢慢靠近卧榻。“阿爹,你还没醒吗?女儿回来看您了,您起来吧。”
半响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伽罗呆呆的看着父亲躺在那纹丝不动,眼角不自觉的流下两行清泪。她缓缓蹲下身来,跪到父亲身边,轻轻的伸手去抚摸父亲。不经意间,伽罗看到父亲脖颈上的伤口赫然在目,心头忽然一阵悸动。
伽罗抚摸着伤口,痴痴的问道:“阿爹,您脖子上面怎么有剑伤,是谁弄的,女儿找他算账去。”
管家悄悄的站在伽罗后面,默默流着泪,看到姑娘如此执着,忍不住小声提醒道:“七姑娘,老爷他,已经过世了。”
伽罗听到此话,如同晴天霹雳,幻想瞬间破灭,心中的悲痛再也忍不住,泪水如同泄闸的洪水喷涌而出。
“阿爹,你醒醒,醒醒啊。你起来看一眼,我是伽罗啊。”伽罗摇晃着父亲的手臂,哭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