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百科全书,想也不想,背诵一般,直接答道,柳如是,小字衡芜,本名杨爱,因读辛弃疾词:&1dquo;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故自号如是;后又号&1dquo;河东君”、&1dquo;衡芜君”&he11ip;&he11ip;
我只听到&1dquo;杨爱”二字,早已成了泥塑。原来一切是真的,山口牧斋呼我如是,贵子叫我如是,以及眼前的陈之龙,一切都是前世的人,来到了今生,难道我的今生只是对前生的重复?
不,如果是重复多好啊,我要山口,可是山口已经死了啊!我心大恸。
杨爱,你怎么了?陈子龙放下了那砚,轻轻摇我衣袖。
我看他,他什么也不知道,这个男人。强作欢颜的调笑,卧子就是陈子龙,那不就是你吗?陈教授。
不是不是!杨爱,我的字和他的不同——
说到这,他猛的一停,自言自语,杨爱?陈子龙?柳如是?
他在苦苦思索,实在不明白这种种巧合。突然想明白什么似得,杨爱,你和我一起走,咱们去非洲,资助难民去?好不好?
资助难民?
我也是难民,正自己拿身体资助自己。真是个笑话,这陈教授,他饱汉不知饿汉的饥,谁天生爱做三陪女?
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脸,先资助我,陈教授。说着伸出了手。
他握住,一本正经的从兜里掏出一叠钞票,塞我胸罩里。问我,去不去?
不,我笑着摇了摇头,他是那么理想主义,要去非洲资助难民。而我身边还有弟弟和爸爸需要照顾。忙打断他,陈教授,你估估,这砚市面上值多少钱?
最少十万。他说。
我正要欢呼,他又说,但不好卖,这属于国家文物,我记得去年曾在报纸上看过,说江苏常熟有一座古坟被盗,柳如是又在那里生活,我怀疑是盗墓盗出来的&he11ip;&he11ip;
我一下又情绪低落。
慢慢找主顾啊,急什么,再说柳如是的坟在常熟的田野里好好的啊。他抱着我说,杨爱,你真的不和我去吗?我明天就走了。
我笑着祝福他,愿你一路顺风,到了非洲代表中国人民洒向人间都是爱呵!
他亦笑了,和你在一起,就是快乐。
第五章
将我无情地抛去
第二日把那钱交给医院,照顾了会弟弟,赶快回家退了房子,住不起了。换了手机号,用不起了,客人联系,一个小灵通也就够了。我要省钱,要用钱。找一个狭之又狭的小巷,租了一位孤寡老太的小黑屋子住了进去。然后拿着柳如是的那四样文物,马不停蹄地去了潘家园,希望遇到识货的店主,卖了它们。
走了几家,皆开的价格低之又低,他们看我是个年轻女子,以为不懂,想低价收购,我却舍不得。怎么说,那也是前世的我用过的。
日日陪客,妈妈桑给我分派份额,我敛钱如抢人,医院天天要钱治疗弟弟的病的。偶尔的休息,也是趴在弟弟的病床边,枕着胳膊入睡。睡梦里时常的听见《绿袖子》的歌声,哀伤的响着,
那黑肤银的老人,慈悲地看着我,面目渐渐淡去。
爱在岁月里,会被忘记。因为一醒来,我就成了一个人,众生里的一只蝼蚁,忙的为钱算计。
这天妈妈桑告诉我有一位客,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等着我,要我去应接了。说那客人指定了题目,要谈论卡尔维诺。我没有化妆,把头直直地一梳。据我以往的经验,喜欢谈论卡尔维诺的人一般喜欢简洁,不喜欢女人化妆,并且比较理想主义。
上了电梯,我刚刚闭眼,优美的乐律传来:
唉,我的爱,你心何忍
将我无情地抛去。
而我一直在深爱你,
在你身边我心欢喜。
绿袖子就是我的欢乐,
绿袖子就是我的欣喜,
绿袖子就是我金子的心,
我的绿袖女郎孰能比。
。。。。。。
我忙忙睁开了眼,叫着山口,山口!眼前什么也没有,音乐也停了。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是我的耳朵出现了幻觉,因为思念才听见。
刚刚出了电梯,宾馆的服务生就帮我开了那房子的门,里面黑暗沉沉,一张大大的沙,背对着我,面朝着落地大玻璃窗,玻璃窗外,是黑色的天,稀稀的星辰点缀几颗。我刚要开灯,沙里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不要开灯!
呵呵,和我一样,喜欢黑暗的生物。
夜之花,恶之花,越暗越香扑扑地开着。
我刚要绕过沙,坐至他的那边,他却说,不要过来,你就坐那边好了。
呵呵,好生奇怪的客人,别人都是一边搂着一边谈的。我把包一放,斜斜的坐进就近的沙里。
请问你要谈卡尔维诺的哪一部小说,《分成两半的子爵》还是《住在树上的男爵》?如果您要谈他长一点小说,那要加价的——
不,他打断我,我改变了主义,现在我只想要你谈谈卡尔维诺和博尔赫斯二人文字风格的对比,这个怎么收钱?
哦,你要谈比较文学?还是两位作家中的作家,大师级的,那应该另外再加五百。我公事公办,表明价钱。
好的。他在沙里,挥了挥手,请你继续。
我咳了一声,说,这两个人,一个人的文字风格像宝石,一个人的像现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