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走着走着,就走到这了。唉——老了吧,开始糊涂。
她扶着他上了轿子,心有灵犀,问,皇上还不派兵?
他点头。
她说,再派估计也迟了。今天传来小道消息,说是扬州城内早就粮草皆无,士兵们饥肠辘辘,史大将军为振士气,杀妾饲卒&he11ip;&he11ip;
他突然紧紧的抱住她,老泪纵横,如是,金陵不久也将如此,你先去杭州西湖,在草衣道人那里躲一躲吧——
她打断,谦益,难道我柳如是是怕死之辈?你在金陵一日,我亦在一日,同生共死。
他苦笑,如是,走吧。扬州的今天,就是金陵的明日,你不怕我也学史可法,把你杀了,给士兵吃?
不会!她看着他,谦益,如果是这样,你最大的可能是把我和你一起杀了,给士兵吃。
是的,他不会,那样的苦,他不要她去承受。
他抱紧了她,这流离之世,惟她是这样的亲,这样的近,这样的温暖。
他老了吗?惟有靠近她,他才能感知到温暖——她是他的出路。
四月二十五日,扬州沦陷,史可法自尽,清兵一入城门就开始大肆杀戮,第一天,就杀人十万。
这些消息传上金銮殿的时候,他慷慨上书请求金陵城进入备战。而马士英居然说,北马畏热,必不渡江。
群臣附和,有长江天堑,有长江天堑,暂时打不过来。
他们只求一时苟安!
他,势单力薄。
冷,心寒!
希望破灭了,唯剩死路一条。
是夜,他抱着那水烟色的枕头,拆着。里面有那幅《清明上河图》,他们一直随身相带。
面前是火盆,吐着贪婪的,焚毁一切的舌。
她抢,她抱了过来,谦益,你疯了?这样的珍品,毁了它,你舍得,我还不舍得!
珍品又如何?国破家亡,再怎么珍贵也要流落敌手。
那&he11ip;&he11ip;交给个可靠的人好了。
交给谁?谁可靠?他看着她。如是,你最可靠了&he11ip;&he11ip;可你不肯带它走——
她猛然明白他的用意,他要她走?!
她眼光灼灼的看着他,谦益,你不要我了?
要!怎么会不要?可这画,流落在别人手里,我不放心的。
她明白了他的意思,谦益,明天我就走。可——我还没给你生过孩子,还——没有——
他抱住了她,剥她衣扣,一头白的温柔。
如果还有时间,让他爱她三生三世,要她三生三世,给他生个孩子,粉白脂红的脸,如她一般温暖亲热——
没完没了的恩爱,此别抑或就是生死相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