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际的麦田,爸爸也丢下了镰刀,弓着背,把我们拥在怀里。
他的大手,在兜里翻出两粒东西,一粒塞进弟弟的嘴里,一粒塞进我的嘴里。
他说,糖。
糖?
怎么不是甜的?反而有股咸涩的汗味?
弟弟吃的津津有味,我小心翼翼的吐了出来。
掌心是一粒圆圆的纽扣,城里人的纽扣,绿色的有机玻璃,光泽已然黯淡,让人的指痕千万遍的抚摩损去了光辉。
——有手指爱它,爱得日日抚摩不止,如抚摩女子的身体。
这是妈妈的纽扣,我认得。
人之武士,花之桃花。妈妈穿着水红色的衣裳,走在乡间的小路,就是一株行走的桃花,那么美。
那翡翠色的纽扣,搭配的美丽,夺目,一如花萼。
爸爸拿这粒纽扣缅怀妈妈么?
我一呆,奋力把那纽扣扔进麦田里。金色的海,它一落进去,便沧海一粟,不见踪迹。
恨,这纽扣的主人抛弃了我们,它曾经亮晶晶的闪着,而今暗了,一如妈妈的诺言,用来骗人的。
爸爸的大手猛的扬起,在中途却变成一声叹息,唉,你这孩子。说完转身跑进地里,将那纽扣寻觅。
有一滴潮湿的液体,滴我肌肤,直抵腑里。爸爸在哭了吗?不,我不要爸爸哭的。我拼了全力,眼皮终于睁开,一张黑瘦的脸,狭长的丹凤眼,我在山口的怀里。
爱爱,医院很快就会到了。司机,快,开快点。
我要死了吗?我笑看着他。温暖的怀抱,是我此刻最需要停歇的巢,我已飞累。
不,不会的,爱爱。他的泪在眼眶里回旋。
你的怀抱像一个人,我喃喃自语。
像谁?
我爸爸。
他更紧地搂住我,爱爱,爱爱。
你知道吗,山口先生,这世上也就爸爸和你这样叫我&he11ip;&he11ip;
他的一滴泪,流出了眼眶,缓缓的下坠。
我伸出了手,想把那滴眼泪蘸在手指,却无能为力,手太软,我成了一堆棉花,没了骨,瘫成一堆。
山口&he11ip;&he11ip;先生,我想尝尝你的&he11ip;&he11ip;眼泪。
爱爱,你这孩子&he11ip;&he11ip;他咽哽着,握住我的手指,蘸了蘸他脸上的泪珠,放进我的唇里。
我孩子一般吮吸,和着血腥,把他的眼泪咽进腹中。
咸,山口先生,像我爸爸的汗水。小的时候,我常常偷偷的蘸爸爸的汗水,放进嘴里吃的。谢谢你,让我尝到了爸爸的&he11ip;&he11ip;味道&he11ip;&he11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