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绿袖子,我今天又穿了件绿色衣裙出来,我瘦,有骨感,着了绿,在风中走,一如一株行走的柳。这样的形容,不是我自己给的,我没有那么自恋,这都是一位妈妈桑的诗人朋友送给我的,说最爱看杨爱的行走,如风摆柳。
呵,我没当赞美,当时我想到的一个词便是烟花杨柳。杨柳,风中客,岸边物,谁家院里栽种它们?我注定属于风月场所,姓的是杨,长得像柳,命里注定,如此轻薄。
我一头钻进了车子,砰的一声关了车门。
车门关住了,却有点不舍。他是个与众不同的男人,从他的气质可以看出,只是他怎么可以是个日本人,那么猥亵的一个民族,有这样优秀的男子?
不由的回,他站在路边,目送车子,一头的银,那么远,还灼灼地着银子的光,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白还有这么好看,白,还可以这么性感。
车子越来越远,那白渐渐融化成点。出租司机有点八卦,女士,这位老人真好看,他是你爸爸吗?
呵,女士,他叫我女士,一听就是老到这一带开车的司机了。
珠海的这一地段,流行把所有的女人都称呼为女士。小姐是个不雅的词,误碰上了良家妇女,会招来夹缠不清的误会的。
我爸爸?我摇了摇头。
杨爱的爸爸不是这样的,他没有这么整整洁洁,衣着光鲜。
他在珠海的千里之外,佝着背,弯着腰,走几步路,咳嗽几声,一个苦难的形象,永远面朝黄土,背朝天。
他是个农民,辛辛苦苦在自己的地里耕种了一辈子,却得不来几多收成,土地并没有给他该有的回报。
谁说钱不可爱?钱,最少能买来不明真相的尊严,不明真相的羡慕。
只有肮脏的人,没有肮脏的钱。在无人知道真相的前提下,春节归家的我,衣锦还乡,一村的人站在村前,观看,暗示式的迎接。这迎接和送我上大学是同样的仪式。这个时候,爸爸沟渠纵横的老脸,一生的苦难不见,梢上星星点点的白,都是掩不住的骄傲和欢喜,爱爱,我家爱爱回来了,她在大城市工作,珠海,离咱这很远很远。
是很远,远到他们看不见,远到他们不能明白,爱爱操持的是什么样的行业。他们只羡慕村里高高耸起的那座楼房,红墙、白瓦,那么刺激他们的眼&he11ip;&he11ip;
那司机马上表示奇怪,不是吗?怪了,我看你和他有点像的。
像?我和一个日本老人像?开什么玩笑?
我淡淡一句,先生,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很像,只要不出人类的范畴,应该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
那司机听了,不再言语,看我一眼。
很好,我说这话就是为了封他的嘴,让他明白,多嘴,不是一个男人应该具有的品德。如果他寂寞,大可以去听歌,散步,而不是来开出租车。——开出租车并不是一个搞笑八卦的综合电视文艺节目。
第一章
爱情就像春节需要鞭炮
回到了公寓,我开始后悔,不该和妈妈桑那么强硬的,我该委婉的拒绝,不伤及她的面子。
我需要钱,喜欢钱,贪婪钱,钱让我觉得安全。
没有什么比钱更安全的了,没有穷过的人永不能明白。我不期望一个瞎子来明白一头大象,就如我不期望那些循规蹈矩的女人们来明白我。
我对理解不抱希望。
我在出卖青春,我在拿青春赌明天。青春不是宝石,它价值连城的时候,无法存在保险箱。即使我不出卖,一过人生的这个季节,它照样会凋谢不见,我得好好的好好的利用它。
光线渐暗,我开了灯,躺在床上,随手打开了一本书,是《博尔赫斯八十忆旧》。采访的人问他,喜不喜欢他自己早期的诗歌?他说,那些诗歌如果不是博尔赫斯写的,人们一看就会把它随手扔掉&he11ip;&he11ip;
我笑起来,这是个说实话的老人,我喜欢他。世界就是这么势利,你没有钱,你就得有名,你什么也没有,你就得出卖,媚俗,人人都在交易,我在媚我的客人罢了。
不要以为一个小姐就没有看书的好习惯,余秋雨的文化口红,是给比较低档的小姐们抹的。
我要抹的,却是国际品牌了。兰波、惠特曼、爱伦坡、川端康成、罗素&he11ip;&he11ip;一个个,一位位我都如数家珍。读书,也是我养颜,养气质的一部分。要不街上的小姐多了,凭什么价钱比她们高几倍呢?容貌是一个原因,另外一个,却是我比她们懂的多。
很奇怪的,人们总是喜欢他们所没有的,大款们没什么知识,但他们喜欢一个娇艳的女人躺在他们的怀里,一边调情,一边给他们补补世界文学、哲学的课。
他们把这叫做情调。
我的身体和大脑就是盛这情调的杯子。
华灯初上,我站在窗前往外看。珠海是个美丽的城市,来这儿上大学的第一天,我就爱上它了。可和世界上所有的爱情一样,我爱它,它不爱我,为了留了下来爱它,我付出了我的代价。
有人按门铃,我懒懒地移身往门口走去。
是谁?不会是妈妈桑的,她从来不给我们低头,但是我也从来不给客人们留过我的住址的习惯,只有妈妈桑知道我住在这儿。难道她派人来和我和解吗?最好不要这样,过几天我去道个歉,现在她来,务必要我接日本客,这,我怎么也无法答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