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仰天大笑。豪气干云的笑声后,是无穷的落寞与寂寥。
他的人生,只因无意中的冒犯,满盘皆输。
她听得心酸。长安老百姓口口相传的传奇,原来不过是一场背水一战的泄。
温先生&he11ip;&he11ip;
第一章
一种男人与女人的电流
她伸出了手,轻轻地,轻轻地,把他的手握住。她突然明白,他找小蛮,他醉酒,他离经叛道,是只是去释放他的苦痛。
他也把她的小手紧紧握住,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此时无声胜有声。
温度,从他的掌心传至她的掌心。那是一种幸福,那是一种男人与女人的电流。她多么希望,路,永远没有尽头。长安,大些,再大些,那样马儿就能走好久。
可,西市很快就到了。
她和他一起下了马车,融入波斯人、突厥人、中亚人、日本人、非洲人,各种肤色汇聚而成人流。街边店铺林立,毛毳腥膻,胡气氤氲。
她把他带至一家酒肆,第一次自己做主奢侈,给他要了胡饼,抓饭,以及一杯葡萄美酒,而后对他说,温先生,你先在这里闲闲,我去去就来。
他看她点了这么多东西,却要出去,好奇起来。薇儿,你不吃饭,去干什么?
她神秘一笑,温先生,你一会就知道了。说完转身出了酒肆。
她去了一家乐器店。店里挂满了五弦、横笛、羯鼓、铜钹、竖琴、贝等来自波斯、印度、埃及的异域乐器。她一眼就看到了胡笳,那她以前看过无数次的胡笳,那以羊角为管,芦为头,有着一个胖胖的肚子,上面开着几个小小的孔的胡笳,它如她,如她年少的,情窦初开的美好心事,都装在肚子里,管子里,吹出来,成了曲调,就不用欲言还羞。
温先生爱吹胡笳,且吹得好胡笳,她永记得。第一次,温先生教她吹胡笳,教的是《胡笳十八拍》。他站在她的身后,那么靠近的。她的手指没有放对,他说,薇儿,手指应该这样的&he11ip;&he11ip;说着,轻轻地拨了拨她的手指,他成年男人的气息,从身后传来,围困着她,逼迫着她,她心神荡漾,脸都红成杏色。这是她除了父亲以外,第一次和一个异性男子的身体接触。她喜欢听温先生吹胡笳,她要买一个送他。
她希望他能记得,他和她一起吹胡笳的日子。
而这买胡笳的钱,来自于她也学他,偷偷地卖诗得来的银两。当然,她的价码,和他的比,低了些,但有人买,总值得欣喜吧?!
长安城的富家子弟,他们钱袋满满,他们脑袋空空,他们不会做诗,他们两袋交换,他们拿自己钱袋里的钱来买别人脑袋里的诗,注上自己的名号,冒充满腹才华。
她抱着那胡笳,小心翼翼,喜悦满怀。这胡笳从今往后,代表的是她,她送给他,便可以伴他走天涯吧。
回到酒肆,酒肆里饭菜依旧,一箸未动,却不见他。
她忙问那肌肤如漆的昆仑奴(唐时黑人侍酒郎),昆仑奴,昆仑奴,这儿吃酒的那位先生哪儿去了?
那昆仑奴回答,他上街看柘枝舞去了,说一会就回来,让姑娘先在这儿等他。
等?
她不想等,时光金贵,她要和他在一起,争分夺秒。
出得店来,她一路找去,到了曲江池前,远远看到很多的人,围成个圆,个个探着长长的颈。她倾耳细听,胡乐声声。就是这里了,她紧紧地抱着那胡笳,如抱着自己已开孔的心,只待他吹一口,就可谱出一曲别样的爱情。
她飞快地跑了过去,用了全力挤进人群。
人群里是两匹骆驼。一匹上坐着三位乐人,一人抚箜篌,一人弹琵琶,一人吹胡笳。另一匹上搭一圆垫,垫上架平台,上铺条形毛毯,毛毯上有一胡姬,圆鬟椎髻,朱唇赭颊,正在方寸之地,轻躯动荡,旋转如风。
好!好!
众人看得心醉神迷,叫好声儿连连,她却顾不得看,她来找他。他长得高大,人群里,一眼可见。
她欢喜地走至他的身边,唤,温先生!
他没有听见。他的眼光全部凝结在那胡姬的身上。只见那女子越舞越急,至最后成了一片流光。音乐湍急,急到极处,嘎然而止,而那女子的身子也随着音乐猛地一停,娇躯花颤,众人这才看清她的容颜。
那是一张真正的女人的脸。
是小蛮!
怪不得他一跟至此,原来他是来看小蛮!
小蛮的美艳同样刺着了她,她的心冷了下去,她比不起,自惭形秽。小蛮是个女人,她只是女孩子;小蛮是上好瓷器,她只是个毛胚;小蛮是块玉,她只是一片碎玻璃。她怀里的胡笳坠地,她也没觉得,只听见人声鼎沸,掌声雷起,再跳一个,再跳一个。
薇儿,你也来看了?
他没注意到她的表情,他看到她来,只是问了一声。
她让他惊醒了,双手一捧,温先生,给你!
给我什么?他看着她空空如也的手,不知道她要给他什么。
第一章
秘密的爱情也莺飞草长
她也看着自己的手,猛然明白胡笳不见了,忙向脚下看去,它掉在了地。她顾不得人们纷乱的脚步,顾不得危机,俯身下去就要拾。可一只大脚踩了过来,义不容辞,刻不容缓地踩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