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两飞临在镇魔塔高处,隐在大阵之内,无旁人得见。
他指尖轻轻碰了一下铃铛,对她一笑,紫金铃出悦耳的声音。
她便咯咯咯地笑,像个小女孩,全不是外人所见的那个杀伐爽利的楚微凉。
那时候,他还会真心诚意的笑,也只对她笑。
而她的眼里,只有他。
心里,也只有他……
可现在呢,她跟别人跑了!
她心里的他,比妖魔还要丑,还要恐怖。
方寂雪低头,想找回当年的笑意,却笑得惨淡,自暴自弃。
他将掌中铃铛用力擦拭干净。
可是,那上面好像不知沾了谁的血,无论怎么努力,都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寂雪,你伤得那么重,又要主持大局,这些琐事,可以交给弟子们来做。”
身后,响起七代祖师的声音。
方寂雪的手停下,迅整理心情,收敛一切不该有的情绪,转过身来时,已经面容平静地如一尊没有感情的神像,躬身行礼。
“师祖。”
方寂雪的师父,在魔域之门崩坏时,以身殉道。
如今,最亲近的,便是曾亲眼看着他长大的师祖,也就是七代祖师。
七代祖师叹气,“你现在的心情,师祖明白。苦心栽培的继承人,堕落到今时今日的地步,给宗门带来这么大的灾难,任谁都会痛心疾。”
方寂雪颔垂眸,不语,一绺丝,从额角垂下,兀自飘零。
七代继续道:“不过,你我既然皆许下宏愿,放弃飞升,就当以苍生天下为己任,不计较一时得失。承袭衣钵之人,另择人选便是。”
“弟子知道了。”方寂雪淡淡应承。
“还有你身上的伤,为什么一千年还没好?”七代祖师口气中带了些许嗔怪,又几许疼惜。
方寂雪没说话。
那些伤,是阿凉唯一留给他一个人的东西,他喜欢。
七代有所察觉:“你少年悟道,本是前途不可限量,千万不要为了一些不该有的情绪,影响了修为。倘若有朝一日,在你镇守之下,天下妖魔尽除……”
他说到这里,颇有些激动,重重拍了拍方寂雪的肩膀:
“寂雪啊,到时候,你的无边功德,将远上古人皇!”
方寂雪的眸中,毫无半点光,“弟子无能,只求安守本分,师祖错爱了。”
“胡说!”七代祖师拂袖将手背在身后,“你一出世,我等便已仔细卜算过,命格不会错,太冲将尽,人皇将兴,而你,就是重振我北玄的希望!”
方寂雪不再说话。
既不应承,也不反驳。
他性子向来冷,七代祖师也知道,并不介意。
反而更加心疼这个寡言少语的孩子。
“好了,师祖的话,有些重,但都是为了你好。”
他说完,又想起了什么事,“哦,对了,按日子看,北玄的十二宗大试快到了,你正好趁机挑个好苗子,这件事,师祖会替你操办,你专心养伤就是。”
方寂雪意外地抬头,“师祖不闭关吗?”
一想到千机宗将会再次出现新的天才,老头十分兴奋。
“我们几个老家伙刚才商量过了,你现在有伤在身,而千机宗又被那个姓温的搞成这副模样,总该有人帮你重新整饬门面,跟他要个说法。所以,我们一致决定,暂时推迟闭关。”
方寂雪的睫毛,极慢地,极慢地,重新垂下。
乖顺道:“是……,弟子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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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飞驹日行万里,很快飞临到梵天阙地界。
下方群山白头,白雪皑皑,连绵一片。
遥遥有红墙碧瓦金飞檐,伫立在茫茫云海之上,披沐着金色光芒。
车里光线幽暗,一片静谧。
画形魔已经从楚微凉身上滑下来,自觉贴在门板上面壁。
封豨不敢睡觉,怕会打呼噜,也鼻子怼在门板上,面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