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鸿之向着未知的前方前进,就像上一次沿着高塔螺旋而上那样,他不知道终点通往何方,梦中的思维也相当简单——向前走就是了,走到无路可走,走到梦境破碎。
不知名鱼类的尸体被冻在脚下,栩栩如生,仿佛能窥见死亡来临时的痛苦,前方出现了一座硕大的冰山,冰山中央开出一口不规则的洞口。
蔚鸿之走进去,视线骤然昏暗,洞穴因空气流动出呜呜声响,如同鲸腹中的哀鸣,他在模糊的视线中摸索着前行,感觉不到冷,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视线骤然开阔,那座车站再一次出现在蔚鸿之眼前。
淅沥沥的小雨落在身上,带着无法被感知的含义,太阳光被冰原反射格外刺眼,又是太阳雨。
蔚鸿之眯着眼走到站台前,猫仍然在哪里,毛茸茸的长尾巴在身后闲适的摇晃,铁轨在猩红冰原上划出一道黑色的弧线。
车什么时候来?蔚鸿之坐在它身边,问道。
不知道。猫说。可能今天来,可能明天来,可能下个星期来。
那参加婚礼不会迟到吗?他又问。
猫说:唔,车不来就说明娘子还没睡醒,不会迟到的。
蔚鸿之默默消化着信息,随着太阳的移动,阳光反射的角度生改变,在某一瞬间正好映在他眼中,刺得蔚鸿之眼前一花,霎时间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痛苦地皱起眉,扯过旁边的抱枕盖在脸上,以遮住午后刺目的阳光。
意识逐渐回笼,蔚鸿之隐约听到雀宁对他说了句什么,好像是“醒了”,他没太听清,等到酸涩的眼睛逐渐适应了光线,他挪开抱枕,眯着眼问道:“我什么时候睡着的?”
“睡了快两个小时吧。”雀宁抬头看了眼时间,他终于可以活动一直被蔚鸿之靠着的肩膀,已经压麻了,“午睡的时候没睡着吗?”
“睡着了也不妨碍我又困。”蔚鸿之缓缓清醒过来,现在经历的状况让他心情不免凝重,自从雀宁被救出后,他做梦愈频繁不说,还净梦见奇奇怪怪的东西,上次被植物包裹的高塔,这回血水冻结成的冰原,怎么看怎么诡异。
他知道大概原因,剧情全部结束,他已经完成了来到这里的使命,和蔚宏身体的契合度正在迅下降。
是的,他用了使命这个词,因为除此之外,蔚鸿之实在不知道自己突然来到这里,却又在竭尽全力完成一切后有回去征兆还用什么别的说法。
“睡这么多,小心晚上再睡不着。”
“放心,我睡眠好着呢,谁失眠都不可能我失眠。”蔚鸿之伸了个懒腰,听到肩胛的关节咔吧作响,他搓了搓脸,需要用点方法让自己从梦境的诡谲中拔除出来,将目光投向后院的泳池。
“去游泳吗?”他站起身,突然来了兴致。
“好。”雀宁关上电视,蔚鸿之睡着的功夫,他已经把综艺的第一集看完了,感觉还行吧,是那种如果不是向潇翎参与了他本人不会专门去看的那种。
水被太阳晒得暖暖的,两人换上泳裤,下到泳池中,雀宁现在已经把蛙泳和自由泳学会了。当初他在泳池里被蔚鸿之手把手的教,学会了最基本也是最难的稳定踩水,因此在度假村后山落水时不至于彻底慌乱,被蔚鸿之拽出水后挣扎着游回岸上。
每每想起,雀宁都颇为唏嘘,蔚鸿之的很多在当时看起来不经意间的行为,总是能在日后被证明有多么重要,如同未卜先知一般。
关系已经确定,所谓游泳就不可能是单纯的游泳了,梦境中的景象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蔚鸿之本能的感到焦躁,他很害怕,害怕会有一天突然回去,害怕来不及做任何解释,害怕会永远的失去雀宁。
只有紧紧握着对方的手,去触碰,用可以使用的一切方法感知存在,蔚鸿之才能真正确定,现在的雀宁,仍然在他的身边,没有消失。
被推到泳池内壁上的那刻雀宁意识到蔚鸿之想做什么,轻微挣扎了下,不是因为不愿意,而是他有点怕。
蔚鸿之拥着他,紧紧握住他的手,亲吻落在雀宁耳边,低声道:“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话音落入耳中,全身奇迹般的放松下来,蔚鸿之的承诺总是让雀宁坚信不疑,他双手攀住对方宽厚的肩膀,托付全部信任,将掌控权尽数交出。
身体随着冲击在水中沉浮,带动激烈的波浪,哗啦啦的水声掩不住其他让人面赤而红的声响,最后的时刻雀宁手脚软失去力气抱不住滑溜溜的蔚鸿之,身子猛地向下一沉,还好被蔚鸿之及时捞住,才免了呛水。
湿哒哒地被推搡上岸,雀宁躺在池边喘。息,这是和往常截然不同的经历,水让他失去稳定的支撑,却又在无形中用浮力柔柔拖着身体,沉浮的节奏带来崭的快感。蔚鸿之也上了岸,他捋了把湿透的,在雀宁身边躺下。
地砖也被太阳晒得有些暖,蔚鸿之的双臂摊开,雀宁的手动了动,碰到他的,主动将手指勾住,每一次这些黏黏糊糊的小动作都能让蔚鸿之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
余韵还未散去,蔚鸿之侧头望着他,若隐若无的冲动终于在此刻彻底清晰,他不能,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雀宁。”他轻声道,“假如有一天,我是说有一天,我因为一些无法抗拒的原因从你身边离开了,你还会爱上其他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