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我们来核对一下,你的诊断是?」
「我想我了解斯特拉·戈弗雷这种类型的女人,」法官把擦脸的毛巾一扔,又躺回床上,「先不管戈弗雷是否是社会学的最佳研究对象,至少,他这老婆的确是一般所谓『种姓傲慢』这种病症的典型受害者,你知道,她是雷斯达尔阶级的,生下来就是,你绝不会在报刊杂志上读到他们的丑闻,曼哈顿第一家族的轶事,血统纯正无瑕的报道,他们并不怎么热衷一般的财货和现代经济运作,但谈到伦勃朗、凡·戴克、荷兰古艺术及其传统,他们可就热血沸腾起来了。这是流淌于她血液中的本质。」
「这些会导致什么事?」
「对这些雷斯达尔而言,只有一种原罪:上那种不入流的黄色小报。如果你非有丑事不可,那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做,就是这样。她之所以害怕是源自于某个实物,我的孩子,她和一个无赖撕扯不清,偏偏这无赖又握有某种东西可当把柄,我想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很棒,」埃勒里一笑,「但这是一篇有点摇摇晃晃的社会心理学论述,还有,也没真正追到事情根源,因为结论并不是从既有事实自然而然导出的。我们言归正传,这无赖的确有把柄在手。一旦你打心底当他是无赖,你知道,几乎马上你就可断定他手中一定握有把柄,我由这条路往下追,给自己一堆家庭作业。设定他手中握有把柄,所有已知的事实便全部自动归位,包括戈弗雷太太神经病一般的狼狈样子以及至死不肯讲的态度——这我同意,可能和她的血统阶级有关——还有康斯特布尔太太的惊魂未定、慕恩太太的警觉和说谎&he11ip;&he11ip;在我确认了康斯特布尔太太和慕恩太太是被迫到此地来之后——这由最基本的推论可得知——便不难推演出,这两个女人必然也是马可女性罗网的受害者,而既然她们如此二话不说乖乖听命行事,这说明她们也怕马可,当然,怕的是马可握在手上的这个把柄,三个女人全部受制于类似的把柄。」
「情书,当然了。」法官低声道。
埃勒里挥挥手:「先不管它实际是什么,总之是这三个女人认定生死攸关的东西。然而,还有更耐人寻味之处,你是否想到过,为什么马可要把康斯特布尔太太和慕恩太太搞来此地?」
「某种虐待狂心理吧,我猜,哦,不——像马可这么个狡狯的人&he11ip;&he11ip;」
「看吧,这下你自己清楚了吧?」埃勒里忧伤地说,「正是那一堆乱七八糟的心理学理论把你搞成这样,虐待狂!不,不,梭伦,不是这么精深微妙的解释&he11ip;&he11ip;勒索。」
麦克林法官一愣:「天啊,没错!我今晚真是睡迷糊了,情书——勒索,这两者一直是共生的嘛,一定是这样,没错。」
「正是,而把三个受害者召集在一起,想想看我们这位绅士他——意欲何为?」
「不就是他被宰那一刻给宾菲尔德信中写到的『大捞』一词吗!」
埃勒里一皱眉:「如果答案只是这样,这显然就成了幼稚的家家游戏。三个女人全绝望到这种田地,三个全一样,而马可又非胆小之人,从我们对他的一点一滴理解拼凑起来看,他一定不只如此,如果他的目的只是寻常勒索,那他早就拿到钱了,他的胃口可能更大,更贪,要得更多。情况陷入暂时性的讨价还价中,有人这时趁虚而入,当场要了他这条一文不值的烂命。只是那些个把柄——情书吧,或者什么——还在,在哪里呢?」埃勒里又点了根烟说,「我预见到这些女人一定想趁机弄回来。她们一定上天入地拼了命要找到,搜查的地点又以马可的卧房最为合理,所以说,」他叹了口气,「我才让我们那位鲁斯老友好好去睡个大觉。」
「我没想到勒索,」老先生老实招认,「但我真的知道——在此事生后——那两个女人努力想从马可房间找出来的东西是什么。老天啊!」他忽然一骨碌从床上坐起。
「怎么啦?」
「戈弗雷太太,她也一定不会白白放过昨晚这个天赐良机!你昨晚放下房间撤守这个饵时,她有反应吗?」
「她有。」
「那她也一定——」
「她搜过了,」埃勒里柔声说,站起身来,伸个懒腰,「老天,可累死了!我想我最好上床睡觉,你也最好如法炮制。」
「你是说,」法官仍大喊大叫,「今晚戈弗雷太太也搜过隔壁房间了,是吗?」
「凌晨一点整,我亲爱的大人,就在她最卓越的客人蒙上帝宠召后整整二十四小时。呃,咱们这位也对一点整有癖好的夫人搜得可优雅了。我当时同样呆在落地窗外的露台上,平心而论,她真的比那位冲动的慕恩太太要细腻多了,离开时,那房间还纯净得如精酿的威士忌。」
「她找到了!」
「没有,」埃勒里说,人已走到两个房间连接的门处,「她没找到。」
「那就是说——」
「就是说东西不在那儿。」
法官激动地直啃自己的上嘴唇:「但你见了鬼是吧?怎么敢这么肯定东西不在?」
「因为,」埃勒里甜蜜地一笑,打开门,「十二点三十分整我自己先搜过房间了。好啦,梭伦,你把自己搞得太激动了,会睡不着觉的。现在能多睡就得多睡,我有预感,明天会有一堆事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