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哦,是啊,是个女人,你难道闻不出脂粉味吗?抱歉,我无法告诉你此人的真名实姓,在这上头我从不是范·达因下神探万斯那类的人。我只知道,她穿白色长袍之类的,老实说我在这里守了已一小时以上了。」
老先生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在这房里?」
「哦,不,主要还是在我房间,但当我察觉她想弄开你的房门时,我赶紧从我们房间相通的门溜到这里,以防——呃——以防万一。你可真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老宝贝,她很可能趁你还呼呼大睡时,狠狠给你一家伙。」
「别耍嘴皮子!」法官斥责他,但仍记得压低嗓门儿,「怎么可能有人会想来攻击我?这些人我一个不认识,并且我也和他们一点牵连都没有,这八成是个误会,她弄错房间了,就这样。」
「没错,当然是这样,我刚刚只是吓吓你罢了。」
此时,法官仍坐在床上。房间里静了好一会儿,埃勒里的声音再次响起时,来源已变了,从床的另一边——也就是房门那儿传来:「嗯,她只是战略性地暂时撤退,看来我们得等了,你起床的动静把她给吓跑了。你到底想怎样?」埃勒里笑起来,「泰山一样跳起来扑向她,是吗?」
「怎么会想到是个女人,」法官不太好意思地说,「我不打算说谎,免得被你修理得体无完肤。这女人到底是何方恶魔?」
「我要知道那就太美妙了,那几个都有可能。」
麦克林法官躺了何去,枕着自己的一只胳臂,两眼则固定在他所知道的房门位置那一点上,刚刚可以看出埃勒里动也不动的身影。
「好吧,」良久,他没好气地说,「你要不要谈谈?这里到底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想到在这儿守株待兔?你觉得谁嫌疑较大?我到底睡了多久?你这小子实在是全世界最让人生气的年轻人——」
「喂,拜托一次只问一个问题。依据我的腕表,现在差不多两点半,你一定有着异常随遇而安的良知。」
「要不是那个可恶的女人,我一定还睡得好好的,现在,我还觉得全身骨头酸痛得要命。这样行了吧,然后呢?」
「然后,说来话长,」埃勒里开门,探头出去,再飞快缩回来,门也旋即关上,「还没生什么事,我也一直睡到十点才起来。你一定饿了,是吗?特勒会拿最好吃的——」
「少提特勒!我一点也不饿,回答我问题,你这蠢蛋!你为什么想到今晚有人会闯来?你在等什么?」
「我在等,」埃勒里说,「有人闯隔壁房间。」
「隔壁——那是你的房间,不是吗?」
「另一边,尽头那间。」
「马可的,」老人说,沉默了半晌,「不是有警员看守吗?我认为鲁斯那小伙子——」
「诡异的是,鲁斯小子现在正挺尸在一张吊床上,吊床挂在特勒房里,睡得可开心呢。」
「墨莱一定气坏了!」
「我认为他不会,至少,不会冲着鲁斯。你知道,鲁斯是奉命撤守的,哦——我下的命令。」
法官在黑暗中张大嘴、睁大眼:「你的命令!这我就不懂了,是不是陷阱?」
埃勒里又探头看了一下外头的廊道:「她一定真的吓坏了,我猜她一定认为你是鬼&he11ip;&he11ip;没错,正是陷阱一个,他们大部分人在十二点之前就上床睡了,可怜的家伙!全都累垮了。总之呢,我不经意地让他们知道——他们全体——派人看守死者房间大门其实毫无必要,尤其我们又彻底搜过这个房间了;我也让所有人知道,鲁斯会置身在睡眠国甜蜜的梦乡之中。」
「我懂了,」法官低声说,「但你何以认为&he11ip;&he11ip;有人会乖乖栽进你的陷阱之中?」
「这,」埃勒里柔声说,「这是另一个说来话长&he11ip;&he11ip;安静!」
法官屏住呼吸,头皮一阵麻!接着,埃勒里把嘴凑在他耳边说:「她又来了,别出声,我正进行一场侦探冒险行动,看上帝分上,梭伦,可别毁了我一番心血!」说完他就消失了,落地窗的窗帘稍稍掀开来,一道人影无声无息地射出,旋即被吞噬于无边的黑暗之中。法官又再次看到满天的星空,冷冽而遥远。
他颤抖起来。
整整十五分钟过去了,他什么也没听到,只除了下头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还有便是来自遥远海洋的风从窗帘钻了进来。法官无声无息地从床上爬起,在穿着睡衣的瘦削身躯上裹了一层薄丝被,套上毛拖鞋,偷偷地走到落地窗那头。他灰白的头睡成了一络塔的卷,起自头顶,一路披泻到肩上,活脱脱像个战场上担任守卫的印第安老战士。
然而,他这个可笑的形象丝毫不妨碍他穿过落地窗,上到印着铁架长长暗影的露台,而且更让他像承继了伟大的印第安追猎传统本事一般,迅挤到数米外正守着一扇窗的埃勒里身旁——约翰·马可生前卧房的其中一扇窗。
埃勒里并不舒适地侧身趴着,眼睛眨也不眨锁住室内的一盏小灯。威尼斯式的窗帘并未完全拉上——不经意地在左边底部留了个缝,由此可完整看到里面的房间。埃勒里马上瞧见法官也过来了,他摇了摇头示警,让了点位置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