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永远不该在别人的专业领域作威作福、张牙舞爪,这是最基础的谦虚原则,也是讨得个好人缘最起码的要求。遗憾的是,因为过于专注,艾莲一时&1dquo;得意忘形”,把这浅显的道理给忘了。
他走出卧室,来到大门边,低头检查了门锁——完好无损,和前两起案子一样,凶手应该是用钥匙进入的,或者具有专业的开锁技能。这在国内的凶手不大常见,尽管艾莲本人就是干这事的一把好手。他隐隐从中嗅到了一丝暧昧的味道,又抬头看看门外的刘队——正在询问现者的口供,便返身往回走。
在浴室对面,他忽然停下来,从地上拾取了一枚比指甲盖略小些的玻璃碎片。对这东西了一会儿呆,他忽然想起麦涛不久前说过的话&1dquo;我们得叫警察瞧瞧,用不着他们,咱俩一样可以搞定案子,这样才能叫他们闭嘴”,做了一番思想斗争,最终还是把这个不易被人察觉、警员们疏忽了的线索,悄悄揣进衣兜里。他又现玻璃片边的墙壁上有一处墙皮脱落了,当时并没太在意。
他转身进入浴室——另一个昆虫活动相对集中的地方——当然,比不上卧室那么热闹。看得出来,凶手在杀人之后,将尸体移到卧室,并进行了相当彻底的清洗。很可惜,这只能骗过人类的眼睛,却逃不开昆虫的感觉。有为数不多的几条蛆虫扭来扭去,更多则是一龄蛆的尸体。看来有些小家伙生命力顽强,最终找到了尸体,而更多一些则途中失败了,这倒是挺符合大自然&1dquo;适者生存、优胜劣汰”的理论。
艾莲忽然被一个细节所吸引:他现在浴室下水的避漏边,注意到三具失败者的遗骸。随即好奇地蹲下来,注意到避漏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便伸手拿起了避漏,一旁的警员当然为这举动感到诧异。
艾莲掏了几下,从中拿出一张满是血污、有些烂糟糟的纸制品。他把这张巴掌大小的纸片拿到水龙头下冲洗了一番。
纸样上的图像渐渐清晰:一个女孩儿——确切的说,就是萧颖和另外一个女人——也就是这一次被害者的合影&he11ip;&he11ip;
第十三章蜉蝣
凡事皆有一定之规,譬若生活在水中的蜉蝣,纵然没有漂亮的透明翅膀,却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地可以活上两年;而一旦成了年,翠绿的身体遨游在空中,可惜这美丽的身姿只能维持数个小时便一命呜呼了。艾莲也正是如此,在他细心地打量照片时,丝毫没有注意到法医近乎审视的目光。他先是侧面端详着他的脸:因为有些睡眠不足,眼睛稍微泛了红,眼袋拉长了形状,脸部多少有些浮肿——可还是挺诱人的——他又去观察他的头,几天没有洗,有点儿打了绺儿,半遮盖着宽阔的额头。法医这样看着他,就如同注视那成年了摇摆在空中的蜉蝣——即使美丽轻灵,却还是有些可怜。他心里清楚美国人直白的态度已经深深影响了这个善于入乡随俗的年轻人,然而无论如何,就算有再多的借口,他如此随意地影响了调查现场,还是件不能容忍的事情。不过,这时候,碍于面子,法医没有说出心中的不满。他又忽然现刘队和年轻的艾莲之间的关系也值得推敲:相当长的时间里,他注意到他们之间的感情,认为那有很大程度上可能是一种父子的关系——刘队没有儿子,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他是如此深深迷恋着刑事调查工作,可惜却后继无人;因此从与艾莲见面的第一天,就确立了近乎找到接班人的某种感情;尽管这感情虽然艾莲去了美国而变得有些飘渺,可从来没有中断过;从艾莲的角度上来看,他年少时父母双亡,也乐得接受这份感情,同时对刘队恭敬有加。这不得不归功于刘队算是个相当和善的&1dquo;父亲”,即使艾莲归国后已经不适合进行国内案件的调查分析,可他仍然很尊重他的意见。法医盯着艾莲看了很久,甚至越了对那张照片的兴,有那么一刹那,他突然从那张脸上看到了马可。布鲁图的影子。也许,就像布鲁图所扮演的角色,尽管艾莲并不会孕育什么阴谋,却难免成为不和谐的棋子,对案件产生致命的误导&he11ip;&he11ip;
然而不论凯撒和私生子布鲁图之间存在了怎样的纠葛,艾莲却没有误导刘队的意思,倒是趁着下水道里现了模糊照片,众人都被这件事所吸引的时候,耍了个小手腕:他把照片交警员呈给刘队,在不少人都围上去的时候,悄悄地又溜回了卧室。摘下乳胶手套,从尸体上挑选了十几只蛆虫和一些成熟的甲虫,迅塞进手套里——这当然是无奈之举,因为回中国之前,无法预料生这样的事情——他也就没有任何准备,现在只好拿手套充当采样工具。他将这事情办完,又假装没事人似的重加入人群。除了法医孙靖,所有人都没瞧出破绽——而法医却注意到艾莲的手套不见了,当然,他也没有合理的解释。
如先前所说,照片并不清晰,甚至因为被血污浸泡过,本身就皱皱巴巴地不好分辨,然而所有人第一眼都能确定这是被害人与萧影的合影照片,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艾莲心下多少有些纳闷:凶手为什么要把照片塞在不易被人察觉的下水道里呢?假如没被人现,不是很没有意思吗?他马上又纠正了这种相当于自夸的理论:即使没有自己在场,会详细调查现场的警员们一样可以顺着痕迹找到这张照片。他又觉得照片的出现也是情理当中的事情,而且照片本身因为也曾现身两次,都对案件没有起到帮助,因此没太在意。